搬進新家,結果整整四日沒出院落,栖真實在覺得過意不去。
教學區還在原位,要等聚義堂造好再搬進去。可她出去轉一圈,愣是沒見到一個孩子,便去了容綻他們住的地方,聽上東間有郎朗讀書聲,到窗外一看,八個孩子都在。
當初絮回為了省些營造資費,四間大屋都隻設一個隔間。裡間貼牆一圈擺着幾張床,中間拿衣櫃隔一下便可多人共住。外間小,就是一張大方桌,配上幾個大凳。現在那麼小的地方卻拼了兩張桌,孩子們圍坐一圈,正在讀弟子規。
栖真一探頭,白丁就看到了,大叫一聲:“宮主!”
所有的孩子都驚喜地跑出來,叽叽喳喳:“宮主身體好些了嗎?”“宮主怎麼生病了?”“宮主都瘦了!”
栖真輕咳一聲,讓他們回去上課。
容綻道:“上完了,最後讀一遍罷了。你們去吧。”
幾個小的一聽下課,全都高興地往外奔。如今紅藍隊學習上還争勝負,玩起來卻打成一片,一個賽一個野,自稱“萬仞超魔組”,不把山頭玩個天翻地覆誓不罷休。
房裡一下清淨,容綻在門邊讓了讓:“外頭太陽毒,進來坐。”
七月頭上的大荒流已奔着酷暑去,在露天上課無遮無攔,确實曬得厲害。栖真搖着扇子在方桌邊坐下:“是該移到室内上,就是這地方黑闆都放不下。”
容綻道:“沒事,将就半個月,等聚義堂造好便好了。再不濟,還能把課放傍晚,太陽落山後,到外面上。”
栖真見東窗開着,太陽直射進來,暑氣塵嚣;可關上,房裡就顯得悶熱。她走過來這段已經汗流浃背,可容綻坐在屋裡汗都不見一滴,也是神奇。
“這山地處大荒流還不缺水源,已然是奇迹,就是到了夏天太熱。阿綻,你都不熱的嗎?”
容綻起身摸索桌上,想給她倒杯水,聽栖真搶道我來,便又坐下。
“熱啊。”容綻接過她送到手的杯子,道了聲謝。
栖真喝了口水:“看來還得自救,改明兒讓祁哥挖個地窖,存些冰塊才好。每房分點,最熱的時候也好消暑。”
“山上這般熱度,水哪凍得起來。”容綻道:“還每日讓人從山下運?太費人力了。”
“也是。”栖真嘟囔着,又轉頭目測窗戶尺寸,心裡暗暗記下,總得想辦法把這夏日過了才好。
便聽身旁人問:“身體……好些了嗎?”
“啊,嗯。”說起這個栖真就燥:“這幾日盡把擔子扔你這兒了,實在過意不去。”
“養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容綻道:“山上雖熱,半夜也起晚風,以後記得關窗睡。”說完又加一句:“聽你嗓子還啞,藥還在喝嗎?”
聽他問,栖真浸出一聲汗來:“在喝的。”
容綻嗯一聲,便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才聽他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你說的課程體系一事,很想聽聽栖真高見,還是等你身體養好,我們再……”
一提這個,栖真興緻立刻上來:“不礙事,求之不得找你讨論。”
這時門開,典叔和成校回來了。
因着容綻的下西間住着容伯舒,不适合做臨時課堂,是以暫借他們這上東間。這間是典叔、阿陶、栾音和栾樂四人合住。這幾日菜田辟了出來,正在翻土,典叔和成校一早去田裡看着,現下日頭上來,大夥兒先散,他們便回了屋。
見栖真也在,自要問幾句身體是否安好的話。容綻道:“我們不打擾了。”便帶栖真出去。
容綻還想讓栖真回去休息,等她好了再說。栖真卻道三峰溪邊都是陰涼地,不妨去那兒說。
兩人下到三峰溪,找了兩塊就近的樹下大石。
栖真道:“還是河邊陰涼。”
她也是熱得沒法了,知道容綻看不見,索性脫了鞋襪把腳泡在水裡,頓時沁脾,舒服極了。
容綻卻讓她上來:“身體沒好呢,怎能入冷水?”
栖真忍不住舉手在他眼前揮,哀歎道:“你是真地看不見嗎?”
“聽得見。”容綻道:“你手在面前揮,就有氣流聲。”
“入水呢?”
“水流聲會不一樣。”
栖真:“服!”
為了維持一下自己病弱不堪的印象,隻好出水,把濕漉漉的腳丫子放在大石上晾着。
“阿綻,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個月來,你越來越能聽了?”
容綻那塊石面平整,他也盤腿坐到石上,前袍一鋪,身背像高居廟堂般挺拔。
“為何這樣說?”
栖真想了想:“剛在大荒流見你們那會兒,你好像還沒這麼……”
容綻:“沒這麼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