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瑜又提醒蕭懿鸾道:“你昨晚不在,隻怕他們會盤問你的去向。”
蕭懿鸾點點頭,心中已想好應對,又仔細問了孔姣她們:“如果刑部的人再來問詳細經過,你們打算怎麼說?”
這關乎的是一個能夠一緻對外的說辭,孔姣和歐陽瑜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孔姣緩緩道:“我昨晚熬夜在桌前看書呢,誰知竟困得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燭台,燈油灑了一桌子,我睡得太沉,等我發現時,桌子已經起了一大片火,我腿上蓋的毯子也燒了,我慌忙喊醒阿瑜,兩個人原本打算救火,不料毯子上的火又燎到了衣架上的衣服,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蕭懿鸾默默點頭,理了一遍孔姣口中的原委,似乎沒有漏洞,就這麼說給外人聽,他們應該也不會起疑。
然而當她在腦中勾勒其中的經過,又覺不大妥當。
蕭懿鸾猶疑地蹙眉道:“你們覺不覺得,這些細節太周密了?”
孔姣一時茫然:“嗯?”
蕭懿鸾定了定神道:“按理說,你們當時驚慌失措地忙于救火,不應該能把具體經過記得如此仔細。”
歐陽瑜如夢初醒:“你說得對,太周密倒顯得刻意了。”
孔姣又重新斟酌一番,經過三人商榷,最後将說辭模糊為:孔姣晚上看書時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燭台,之後火勢很快從毯子蔓延到衣架,其餘細節已經記不太清。
歐陽瑜打趣道:“懿鸾,你很會說謊嘛。”
蕭懿鸾讪笑着裝傻,這兩年來為了隐瞞自己已經嫁給謝恂這件事,她大大小小不知編了多少瞎話,确實算得上有經驗。
歐陽瑜又起身指着床尾一個包裹道:“我把你櫃子裡的衣服首飾都拿出來了,要是有什麼找不到的,應該就是留在火裡了。”
蕭懿鸾大感意外:“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罷了。”又憐惜歐陽瑜手上的傷,“你這手,就是為了救我的東西弄傷的吧。”
歐陽瑜輕描淡寫道:“不用謝我,我做戲總要做得像一點。”
蕭懿鸾知道,歐陽瑜這樣說是為了讓她心裡不那麼歉疚。打開包裹,那二百兩銀票和玉指環以及她那處宅子裡的鑰匙居然都在,蕭懿鸾苦笑着盯着玉指環,心中呢喃着這麼小的東西還能從火場裡被找到帶出來,也真是天意了,一邊想着,一邊将指環握緊在手心。
歐陽瑜見她半天不出聲,便關心道:“是少了重要的東西嗎?”
蕭懿鸾忙搖頭,随後有個太醫提着兩包藥進來,囑咐孔姣和歐陽瑜如何敷藥,還不忘絮叨道:“你們這傷,最起碼也要一個月才能養好,太子選妃哪裡會等你們,你們呐,真是沒福。”
三人紛紛閉口沒有接話。太醫擡頭見蕭懿鸾站在一旁,又呵斥道:“這位女史接受完刑部問話了嗎?在這兒杵着幹甚麼呢?”
蕭懿鸾輕籲一聲,分别對孔姣及歐陽瑜遞了個眼神,然後轉身走出了廂房。
方才見到的那個婆婆和另一個婆婆正在院中打掃,蕭懿鸾取出謝恂給她的錢袋,上前遞給她們道:“阿婆,我的兩個姐妹這幾日要在此借宿,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們務必收下。”
兩個婆婆想都沒想,皆擺手說不要:“我們雖然是幹粗活的,但也不是見錢眼開的,咱們也算相識的熟人了,不過是我們舉手之勞罷了。若是收下錢财倒顯得我們是拿錢辦事的勢力小人了,蕭女史,我們的老臉可幹不出這種事兒。”
蕭懿鸾隻好收回錢袋,又小心道:“我這幾日也需要過來借宿,到時候還要叨擾各位了。”
“蕭女史盡管來住就是了,我們這院子寬敞,難得熱鬧一回。”
蕭懿鸾感激地嗯了聲,思忖着之後幾日要在西廂房打地鋪陪孔姣和歐陽瑜,需要出宮買兩床被褥回來。
禦書台的官舍外,楊琉捧着一個木匣交給刑部少丞,恭敬道:“禦書台女史的履曆都在這兒了,請少丞大人過目。”
刑部的司吏拿着履曆挨個喊女史過去盤問,輪到蕭懿鸾時,負責審問的掌事嚴肅道:“聽說你昨晚不在禦書台官舍?”
蕭懿鸾點頭:“昨日親戚家中有事,所以我告了假。”
“你的履曆上說,你隻有叔父這一家親戚,昨日告假,是去了叔父家中嗎?”
她有沒有去叔父家中,一查便知,蕭懿鸾不敢說謊,隻得真假參半道:“我認了護國将軍謝家的老夫人為幹娘,昨日我去了謝家。”
“何人可以作證?”
蕭懿鸾眸光輕晃,随即正色道:“謝恂大人可以作證。”
這還是她第一次念謝恂的名字,這兩個字莫名讓她安心不少,就仿佛她從很久之前就與他緊密相連。
“好。”不知是問到這些便已足夠,還是聽到了謝恂的名字有所忌憚,刑部的人竟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