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洵那人太難捉摸,做事全憑心情,他什麼氣性,這些年跟他結仇的,哪有一個落好?
沈名姝回來,她很高興,現在想想也為沈名姝擔憂起來。
沈名姝沉默兩秒,這個問題她也想不出答案。她微揚眉梢:“也許是好事,就當翟總菩薩心腸了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蔡冉驚恐道:“這不比誇我勤儉節約恐怖?”
沈名姝一想,還真是:“都挺恐怖。”
“……”
蔡家本家在翟家别墅對面,沈名姝和蔡冉又在一所高中,平時不可避免會碰到翟洵。蔡冉從小就很怵他。
“上次在酒會,翟家那幫叔叔輩見到他都像孫子一樣,我爸說去年南北城有近半的上市公司都是他在背後操盤,手段又毒又狠。”
“你恨他怵他吧,诶,見面你還得當财神供着。”
這話沈名姝沒有絲毫質疑。
翟家那些長輩沒什麼好人,翟洵一向厭惡,更别說他們曾苛待過他。他養成那般陰刻性子,和這些人也少不了關系。
沈名姝回了回神,随口評價道:“他也不是第一天這樣。”
“所以許嘉衍不在的話,我見到他肯定是繞道走。”
沈名姝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許是因為沈名姝興緻沒那麼高了,話題到這兒,蔡冉也沒再繼續往下深聊。她擡手催問服務員要沈名姝的葡萄汁。
“算了。”
沈名姝打斷,她說這麼久沒見,心情好,今天喝點酒。
外面又飄雪,在夜幕的光裡閃爍着,像垂落的星星。
服務員倒上醒好的酒。
蔡冉談起周五有個酒會,詢問沈名姝要不要去。
“你工作室不是搬到南區了麼?很近。參加的都是我這種纨绔富二代,你知道的,我們的錢還蠻好掙的,就當來玩玩。”
沈名姝被她逗笑:“你現在對自己定位這麼清晰?”
蔡冉聳聳肩,言語驕傲:“那是。”
說着擦了擦嘴,對盤裡的食物失去興趣,表情刻意道:“不過你要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呢就算了,隻是别說姐妹不支持你的事業。”
沈名姝以前是不太喜歡,但因為工作的性質,在國外也偶爾會參加一些類似的活動,早适應了。
生活,哪有不低頭的呢。
她喝了紅酒,唇紅齒白的:“賺錢的事誰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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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來的很快,夜晚,天色渾濁的壓着城市。
骨子裡感受的都是屬于南方的陰冷。
酒店大廳裡,整體色調以高雅灰為主,藍色作為跳色串聯其中,淡金色燈光傾瀉而下,典雅奢華。
“名姝,你還有這種人脈呢?我以為就是那種小酒會。”
張婷從服務員托盤拿了紅酒,望向四周,竟然還有兩個眼熟的明星。
“上次跟你說過的朋友。”沈名姝說。
“哦哦,給我們介紹好幾個大客戶的美女。”張婷抑制不住雀躍:“今天這趟可太值了。”
“少喝點。”
“知道,你也是,這裡簡直就是我Julie活動的海洋。”Julie是張婷的英文名。
張婷沒有多聊,随手分了十幾張名片塞給沈名姝,然後便發揮她的特長,快速進入了熱鬧人群的中心。
如魚得水時她回頭望了一眼沈名姝。
放包的行李還沒有寄到,因此沈名姝沒帶手包,隻能将名片捏手心。
她穿了身冰藍色長裙,透明的提花細紗下,露出一字鎖骨,明燈映襯,奶白的肌膚跟緞似得。
沈名姝性格大部分時候比較清淡,但她的眼睛卻自帶一種溫柔妩媚的美感。
微微一笑時,像凜冬的山茶花,柔情裡帶着風骨,沒幾個男人能招架得住。
沈名姝手中的十幾張名片,不消多時就隻剩一張。這樣一來,反而解了她沒帶手包,徒拿一沓名片的尴尬。
時間漸漸過去,大廳裡回旋着《水邊的阿狄麗娜》,婉轉而動聽,音符像在琴鍵跳動,繪着幸福傳說。
沈名姝正準備去找張婷,蔡冉這時過來,問她要不要去二樓坐會兒。
待了這麼久,她其實是打算回去了,還有個急單沒做完。
就是這個猶豫的空檔,她身旁有人高調喊了一聲:“那是許總嗎?”
蔡冉聞訊望一眼,便看見許嘉衍正在宴會廳門口和周邊人說話,她嘟囔道:“他很久不來玩了,今天怎麼來了。”
蔡冉要去打招呼,沈名姝是不去的,以前在翟家的時候,和許嘉衍最多就是點頭之交,現在更沒那必要。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看着時間跟我同事一起回去。”
蔡冉不勉強,說行,擡步往前去了。
沈名姝正要轉身,忽然又一陣嘈雜,她順着躁動看去,門口一衆人正緩緩往邊上避讓。
翟洵西裝革履,信步而入,酒會的燈光好似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五官英俊鋒銳,神色卻似萃了冰雪般冷淡。
而大廳卻一下熱鬧起來。
“今天吹的什麼風啊,這位都來了。”
“那是誰?這麼大譜。”
“不認識正常,我都是第一次看到翟總來這種小酒會。”
鋼琴聲裹着酒店獨特的香,險些沖淡沈名姝的反應。
右眼一跳,她莫名有不詳的預感。
像是聽見她的心聲,人群中心的男人忽地擡眼掃來,沈名姝心緒一動。
不過隻一秒,那人便收回目光,短暫而漠然。
仿佛并未看見她。
沈名姝将呼吸拉長,這次毫不猶豫要走,蔡冉有一句話說對了,不論什麼緣由,過去什麼關系,她得罪過翟洵是事實。
倒也沒必要在他跟前晃,給自己找事。
将酒杯放到邊上琉璃高台,她要去找張婷确定離開時間。
意外總比計劃來的更快,往外邁出不過兩步,沈名姝忽地眼前一黑,周圍霎時陷入黑暗。她條件反射定在原地,手心裡立馬應激冒出冷汗來。
但随着下一秒音樂轉換,浪漫曲調裡傳來主持人溫柔悅耳的聲音,沈名姝這才明白原來是有人求婚。
祝福的,起哄的,聲音逐漸清晰,也逐漸嘈雜。
沈名姝緩了神,在黑暗裡慢慢調整呼吸,眯起眼睛,除中心那束模糊的光,四周昏黑一片,竟然什麼都看不清楚。
最近因為回國的事一直忙碌,也沒怎麼注意,她的夜盲症有複發的迹象,燈光稍微暗一點視線就很模糊了。
本還想着忙過這幾天再說,現在算是後悔起來。
還好她沒走多遠,隻要退回高台等燈亮起來就行,沈名姝算着距離,手擡到半空往後探,同是高跟鞋踩着地毯朝後移步,鞋跟在毯子上有些發澀。
她總預感自己可能會摔上一跤。
頭頂不知哪兒吹了一陣輕柔的暖風過來,視線受到限制時,嗅覺感官便會異常靈敏。
在聞到男人熟悉氣息的刹那,沈名姝腦子‘轟’地一聲,她還是躲晚了——
手腕發緊,她的身體被外力調整了方向,借着慣性,她的臉碰到堅硬的肩膀。
腰間的力道強悍地難以忽視,她的後背直接被推撞到高台!
她吃痛輕哼出聲,男人身體随後籠罩過來。
猛地一下。
她記起分手的那個清晨,翟洵找到她,也是這樣将她推到門背上。
隻是那次他低了頭,示軟的喊她名字。
…
“沈名姝。”
而此刻,她的耳邊清晰響起男人沉冷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