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姝詳細看了一遍,道:“再等兩天吧。”
這幾天工作室的工作确不清閑。張婷說:“那也行,其實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咱們不着急。”
沈名姝瞧出張婷在顧忌她精力,她擡眸笑了笑:“是不着急。”
氣氛松快下來。
張婷笑得也輕松些:“和宋醫生聊得怎麼樣?感覺還行吧?”
沈名姝:“挺适合做朋友的。”
“啊?”張婷惋惜道:“不是男朋友?咱們工作室的事兒,他還挺賣力的呢。”
“有機會以工作室名義再請人吃頓飯吧。”
晚上宋陳給她發過消息,她回複委婉說清了,對方反應也很紳士。這頓飯其實也可以算是賠禮,畢竟昨天那頓飯她并不是十足誠心,答應人送她回來的目的也不夠單純。
想到這裡,沈名姝忽而想起來什麼,她拿出手機,又頓住。
最後從通話記錄裡找到一個陌生來電,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
工作室忙碌起來。
沈名姝連着幾天都在加班,有時候晚了張婷就順路将她送到酒店,後面兩天稍微松下來,她終于定了租房的心。
她對南城房屋不熟悉,中介還是蔡冉推給她的。
蔡冉勸她幹脆買房,她不是沒打算過,隻是南城房價貴,看中的地段最便宜的也得8萬加,工作室沒完全發展起來,如果再有貸款,壓力會很大。
對她來說,目前還是租房的性價比更高。
介紹的中介,叫趙琦。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遞來的金色名片上寫着南區經理的title,人很熱情也很專業,隻用了兩個小時,就帶着她把合同簽下。
房間一室兩廳,一個月4500,到工作室也就半小時車程,對她來說算是量身定制了。
沒有蔡冉這層關系,趙琦這種級别的人這麼冷的天不會親自跑來,沈名姝主動遞去了自己的名片:“趙總,今天麻煩你了,以後有需要随時歡迎。”
趙琦笑着接過:“那可太需要,正好每天黑西裝膩味得很。”
沈名姝穿着白色羽絨服,裡面是一件質地柔軟淺棕高領毛衣,淺藍色牛仔,米色高跟短靴,氣質冷豔。
妝容很淡,但僅僅隻是唇上薄施脂粉,便足以讓她整個人明豔起來。
趙琦有心深交,但也是因為蔡冉的關系,不敢太冒進,當下倒沒多客套。
人情不能讓蔡冉去還,臨走時沈名姝提出等安頓好,請二人一起吃頓飯,趙琦欣然答應。
租房的事兒敲定得無比順利。精裝房,沈名姝請了個家政阿姨仔細打掃,她消毒一遍,床單被罩一些必需品,超市走了一天就全搞定。
第二天晚上便住了進去。
房間兩室一廳,有小陽台和落地窗。
洗完澡,沈名姝裹着浴袍站在陽台上,手中拿着一聽新買的葡萄酒,度數低,甜滋滋的不太像酒。
被四邊形框出來的窗外,正在下雪。
周圍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大抵唯一的異樣,就是從翟家離開之後的整整一周裡,她和翟洵就再沒聯系過。
-
“四哥今天怎麼了?”
俱樂部裡,男人拿着瓶紅酒,攔住剛從洗手間回來的許嘉衍,低聲詢問。
許嘉衍看了眼牌桌上的翟洵,中間籌碼已然高高堆起,他點了根煙:“小心伺候吧。”
“……四哥這玩兒的也太狠了。”男人道:“哥幾個的命也是命啊,要不您上?”
許嘉衍嗤一聲:“邊兒去。”
何止今天,翟洵這段時間都是這樣喜怒無常,一會兒好,一會兒差,不過他約莫也能猜出來,是為着什麼。
牌桌邊陪玩的幾個都在犯怵,各個緊繃着,沒一個輕松的。翟洵手邊的籌碼卻像扔垃圾一樣,被不斷地随意丢出去。
丢完,他從銀盒裡抽出根煙,還沒點,女人甜膩的玫瑰香水味兒自身側溢來。
眼底沒入一隻雪白的手。
女人彎腰下去,羊絨披肩下,豐滿的身材婀娜多姿,周圍男人少不了多看兩眼。
她軟聲兒喊:“翟總,我幫您點。”
翟洵難得來這種局玩兒,平時更是遇不到,總有人想要往上攀。大家見怪不怪,也多抱了些審視和看戲的想法——失敗的女人比比皆是,不知道今天這個有沒有戲?
翟洵一眼都沒看,眉宇間隐隐沉色。
“滾。”
豐滿女人臉色微白,眼淚擠出眼眶裡,披肩也在往下掉,楚楚可人站在旁邊,企圖喚醒男人一點心軟。
許嘉衍在旁邊瞧着翟洵那表情有點不對了,立馬讓人把女人帶出去。
然後摸出打火機:“四哥,别不痛快了,我陪你玩兒兩把。”
翟洵沒說話,抽着煙。
他沒有為難女人的習慣,隻是這玫瑰香味太過膩人,他很輕易就能想到一些東西——
盥洗間剛點過香,濕漉漉的霧氣萦繞在空間裡,她光潔的背抵在鏡上,被他掐着腰,逼得示弱:“翟洵,去床上吧?”
從小到大,翟少爺、四少爺、四哥,沈名姝其實都喊過,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喊他的名字。也是奇了,她就是敢這麼喊。
她好像沒怎麼怕過她,但又好像很怕他,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對她開始好奇。牌上的Q皇後在手中冷眼瞧他,他想起沈名姝發給李寅的那條短信。
【跟他說一聲,那個人隻是順路送我,沒關系的人,别牽扯人家。】
他要是不找她,恐怕她這輩子也不會找他,或許也希望他最好也别找去。
耳邊的聲音嘈雜,念頭越深,隐藏的情緒越暴烈。
翟洵深深抽了口,牌一扔,起了身。
-
這天的南城在下大雪,邁巴赫駛過快白雪覆蓋的街道上,撞在雪上,‘唰’一聲,鵝絮飛舞,哀靜落地。
車停在小區外的水泥地上。
後窗降下,而後遲遲沒了動靜。
隻有越落越大的雪,還有持續未斷的煙。
許久,車門打開,翟洵下了車,雪往他身上飛。
司機從車門抽了傘追過去,風裡傳來一句什麼,司機腳步堪堪停下。
男人一身黑衣,大步朝前。
翟洵打來電話時,沈名姝剛洗完澡,頭發上的水還沒擦幹。
她并不知道他現在的手機号,可陌生數字出現的瞬間,沒來由知道是他。
她一點也不驚訝他怎麼知道她的住址。
沈名姝問:“你在樓下?”
翟洵:“嗯。”
沈名姝在屋裡靜了片刻。
已經十點多,她套了件厚的羽絨服,拿了鑰匙和手機,關門往外走。
到樓下,她站在玻璃門裡看到翟洵背對着站在外頭,黑色身影快融在黑暗裡。
他聽到動靜轉過來,看着她,平靜又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