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一個小哥哥看見了一堆學生圍毆他一個人,立刻出聲制止:“你們幹嘛呢?”
“放開他。”
那些人聽後趕忙跑路了,隻留下被打的滿臉腫脹的甯謂,即使被打的面目全非,他也沒有流一滴淚。
白絕扶着他站了起來,小孩子臉色慘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嘴角幹裂流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為甯謂擦拭,“小朋友,你們怎麼在這兒打架呀,是不是他們欺負你。”
“他們…”
白絕能看出來分明就是一群孩子群毆這一個,不是欺負是什麼,不過這孩子怎麼看着呆呆的,“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搬來的?”
甯謂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點頭:“大哥哥,我是兩天前搬來的,你…”
“你想說什麼,好了,我先扶你去醫療所,你這身上到處都是傷。”白絕說着就要抱他起來,而那小孩像是十分抗拒,大吼道:“别碰我!”
白絕還被吓了一跳,出聲安撫道:“你怎麼了。”
甯謂:“我不需要,疼痛才能使我牢牢記住自己還活着。”
那時候,那小孩跌跌撞撞的跑走了,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的孩子是因為得了病,永遠治不好的病,會伴随着長大越發嚴重。
被送到鄉下是因為空氣清新,不像城裡污染嚴重,在這裡可以有效的得到治療。
後來的後來,他們逐漸開始熟絡,甯謂也會跑遍大半個學校,隻為看他一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親密無間的感情逐漸變成了另一種病态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是發生在他18歲生日那天,剛從學校回來的他,正走在離回家那一條路的時候,一輛貨車迎面駛來,剛好他的父親在路對面,毫不猶豫的沖向他,将他推了一把摔在地上,而他的父親也被大貨車碾壓而過。
父親出車禍的事很快傳遍四裡八鄉,葬禮上所有親朋好友全都沉默不語,就連他的妹妹也未到現場。
父親被送入火葬場,到死手裡都攥着他母親的照片,雙親相繼離世。
待到他走出火葬場的那一刻,他的妹妹出現在他的面前,揚手就扇了他一巴掌,大吼道:“你害死媽不夠你還要害死爸,怪不得村裡人都說你是災星,你是禍害的,媽媽是為了救你才死的,如今爸也是因為你而死,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從今往後你我斷絕關系。”
說着揚長而去,白絕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後來姥姥,姥爺養活了他,卻未曾料到在那一年也同樣離世,姥姥是因為重病離世的,而姥爺是因為太思念姥姥相思而終。
姥姥去世前的前一秒,抱着他摸着他的頭發,笑着說,她隻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會永遠在天上看着他。
說着将手上的紅繩為他系上,那雙手皮膚松弛,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卻是他這輩子難忘的畫面,最後一次親吻他的頭發。
失去依靠的他落魄的坐在小巷的石墩上,那是他們約定的地方,也是每次都會來到的地方。
而正當此時,眼淚已經打濕了眼眶,他悲催的笑着,旁邊擺放着一大堆酒瓶,已經喝的差不多了,空酒瓶倒在石墩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意識逐漸開始模糊,用拳頭使勁的砸着石頭,直至将手指關節被砸破,鮮血在石頭上留下印記,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喝着悶酒,想要将自己灌醉來掩飾這種苦楚,誰能有他悲催呢?這世上多的是悲慘的人,也不止他自己一個,可沒有人能再對他好,他也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了,也許隻有坦蕩面對,冷漠回應才能賜予最好的。
直到熟悉的輪廓出現在他面前,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溫和的為他擦拭着手指關節上的鮮血,而白絕卻感覺是幻覺一般…
因為在此之前,甯謂已經走了,他給白絕留下了一塊手表,他挽留過甯謂,可結果是還是走了。
他看着那黑轎車裡面的人,目光皆是落寞,而如今他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隻能靠自己了。
就在回家的途中,甯謂懷裡還抱着酒瓶,路過的人都說他是瘋子,這麼大人了還能把自己喝成這樣,家裡都成這樣了還有心情喝酒,不是災星,不是禍害,那是什麼。
“聽說這孩子現在沒人要了,孤苦伶仃的倒也是可憐。”
“可憐什麼啊?這麼大人了,都成年了,禍害完自己的父母還不夠,又去禍害他的姥姥,姥爺,如今全家都死絕了,有什麼好可憐的。”
“這種人就不該活在世上,早點死了算了。”
“瘋子來耍酒瘋了,大家快看。”
白絕指着那群人破口大罵:“你們才是災星,憑什麼這麼說,我死我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旁邊路過的小孩子都對他呲牙咧嘴,“今天怎麼沒見那個小跟屁蟲啊!他是不是不要你了。”
“我聽說啊,昨天他早就被帶了回去,回城裡享清福去了,怎麼可能一直都在這,人家可是城裡人,咱們這窮鄉僻壤的要啥沒啥,人家怎麼可能留在這裡,又怎麼可能會為了你而留在這裡。”
“對呀,你和他非親非故。”
那幾個婦女張口就滴滴嘟嘟的說個不停,“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趕緊滾出村子,省的讓你禍害我們,我們可不想被你的煞氣傳染,要霍霍到一邊兒霍霍去。”
…
天空忽然間陰沉得仿佛被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籠罩,壓抑的氛圍在空氣中彌漫。
遠方的烏雲如洶湧的海浪般翻滾着、湧動着,快速地朝這邊逼近,風漸漸起了,呼嘯着穿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一道閃電蜂擁而至,緊接着大雨嘩嘩的落了下來。
其他人收拾東西紛紛回家,走之前還不忘在低聲辱罵,吐了口痰。
白絕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衣服,緩慢的走着,不知是不是下雨路滑又或者是開車的人看不清楚前方視線,一定要叫車朝着他行駛而來,白絕因為喝了酒的原因,視線和聲音都聽的不是很清楚,看的很模糊,導緻那輛轎車直接向他撞了飛了。
頭頂鮮血直流,皮肉被撞的疼痛感蔓延全身,如今的他還真是悲慘。
他躺在地上任由鮮血流淌,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司機下車看了眼,趕忙上前去扶起他,立刻撥打醫院電話,很快救護車來了,他被送往醫院,幸虧他遇見的是一個好心的司機,醫藥費全包了。
住院一個多月,他在緩慢轉醒,醒來之後忘記了一些事情,醫生說他急一點,慢慢恢複,不能急于時。
白絕卻感覺自己的記憶仿佛還在,可是他記得許多人和事,可最後卻忘了甯謂和遊戲。
——
此時此刻,白絕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眼眶卻紅了起來,明明什麼記憶都是模糊的,他卻忍不住難過了起來,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般,刺痛難忍,而他腦海中的那個小孩臉一直都是模糊的,似乎某種記憶幹擾在阻止他想起。
甯謂看到旁邊土堆上長了一朵小花,紅豔豔的很好看,花瓣末尾端還殘留着雨滴,他順手摘了下來。
“哥哥。”
白絕轉身頭頂便被别了個東西,他立刻黑了臉:“這是給小姑娘帶的,我一個大男人帶這個像什麼樣子。”
甯謂尾音音調微揚着,帶着一點吊兒郎當的散漫低聲輕笑:“哥哥也不賴。”
白絕有些惱怒:“你…”
“好了,不逗了,哥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的家鄉。”
“哥哥家鄉,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實際上他早看到過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