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轉播的攝像頭似乎感覺到了包括觀衆在内凝滞的氣氛,将鏡頭稍微轉向了觀衆席。
觀衆席上,其他賽場上已經陸續結束比賽的選手們都聽說了這邊的情況——他們自然知道這對很有潛力的混雙,不少人也過來圍觀了起來;剛結束的白石藏之介赫然在列。
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任何勁敵即将被淘汰的輕松,隻剩下嚴肅。
6:5。
觀衆席瞬間傳來大聲的喝彩。
夏夏閉了閉眼,體力的極速流失,讓她有些呼吸不上來的難受。
越到這個時候,從小接觸的面對緊急情況時必須要保持冷靜的大腦越是反常地清醒。
為什麼會讨厭越前龍馬呢?
夏夏的心中再次浮現起了這個反問。
抛開其他的一切,她會對一個陌生人、還是打敗了自己兄長的強大的陌生人,居然升騰起惡感的最基本的原因,是越前龍馬的網球毀掉了她的信仰。
一直以來,她和幸村精市一樣,在接觸到網球的那一秒,便認定了網球是競技體育。
競技體育不能獲勝,那麼光有快樂又有什麼用呢?遲早有一天,這份虛假的快樂會被一次又一次的慘敗所帶來的失落與挫敗所淹沒。
結果呢?
越前龍馬用和她完完全全相反的網球,徹底擊垮了她所認定的路。
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放棄自己原本堅持的信念?
以至于一直以來都信心滿滿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傲慢、自負的夏夏,居然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這樣的自我懷疑,對于一名網球風格已經定型的網球選手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越前龍馬在手冢國光的殘酷打擊下重獲新生,可她卻陷入了迷茫。
是她錯了嗎?
哥哥打不過越前龍馬,她自然也打不過。
從一開始,她就走錯了嗎?
時至今日,夏夏依舊沒能得到一個答案。
——好,如果按照越前龍馬所說的享受網球的快樂就好,勝負并不重要,那麼為什麼,現在的越前龍馬也站在這片賽場上,頂着高燒站在她的身後,盡力為她打回每一個漏掉的球?
為什麼要不顧身體地來完成這場混雙比賽?
像是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在一片黑沉的天空中,掙紮着擠出了一絲光線。
夏夏倏然睜眼。
——我不同意。
迷霧散開,夏夏環視了一圈。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為不知道這場比賽最終的結果而懸着心,每個人都在等待着勝負——這難道不能說明,勝負也同樣組成了網球的一半。
越前龍馬的網球固然令人尊重,但是我執着于勝利的網球,難道同樣不是令人望而生畏嗎!?
這一刻,一切像是漸漸地褪色,變成了無意義的背景音。
夏夏的眼中,隻能看到那被對手擊回的小球,組建成了她全部的世界與夢想。
為了這顆球,她放棄了一切,堅信這才是她的未來。
她和網球是一體的,在這個世界裡,她絕對不會輸——!
“轟——!”
“6:6!”
……
“Game, Won by Echizen & Sawada, 6:4, 3:6, 7:6!”
在夏夏那石破天驚的正手出來時,稍微懂點門道的就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然注定。
當裁判宣布結果時,一秒都等不到,整個賽場傳出了雷鳴般的掌聲與叫好聲,每個人都為這場絕地反擊的比賽表達了最衷心的贊歎。
除了刺激與精彩,他們沒有别的詞可以形容。
遠山金太郎一下子撲在了白石藏之介的身上,像個小瘋子似的歡呼了起來。
白石藏之介同樣面露驚歎與欣賞,不可思議地看着場上體力不支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眼底的激贊遮掩不住。
許久許久,夏夏才終于有了點力氣站起了身。
她來到半跪在地上的越前龍馬身邊,居高臨下地挑了挑眉:“我說我們一定能赢的,我做到了。”
“……”陽光下,擡起頭看着她的越前龍馬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猜到她的神情。
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如何,他的心跳漏跳了很多拍。
他勾起了嘴角:“很厲害啊,學姐。”
……
日本。
“那是……?”菊丸英二睜大眼睛,一邊的切原赤也本來也想問,卻被搶了先,隻能一起眨巴着眼睛,各自看向自家的軍師。
“無我境界。”柳蓮二推了推眼鏡,“夏子一直沒有辦法領悟無我境界,經過越前龍馬和幸村精市那場比賽後,她更是從心底抗拒無我境界的理念。現在看來,她終于領悟了。”
“不對。”一直沉默着看比賽的手冢國光接話。
論起對無我境界的了解,現如今除了越前南次郎外,就要數他了。
“她自創了獨屬于她的無我境界。”手冢國光停頓了下,才道,“符合你們立海大理念的無我。”
“……真是怪物啊。”不二周助睜開眼睛,看着賽場中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眼底滿是戰意,“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和她比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