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頭,緩緩開口問,“你去哪兒?”
賀聲搖搖頭,“不知道。”
“那我去哪兒找你?”齊長甯将疑惑脫口而出。
齊長甯終于擡起頭,看着賀聲。
“你來找我,是特意來道别的麼?”
還沒等賀聲回答,齊長甯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看見了他的手臂正在淌着鮮血,他的衣服上也有血。
“你受傷了!”她走到他面前,一面看着他的傷勢,一面看着門口,就要出聲叫人來。
賀聲站起來捂住她的嘴。
“沒事,我很快就走了,還是别麻煩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齊長甯盯着他,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她推開他的手,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賀聲不知道如何開口,隻低着頭不說話。
齊長甯又朝着門外張望着,“對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伯父伯母呢?”
賀聲仍舊搖搖頭。
齊長甯盯着他,懇切地說:“賀聲,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幫你。”
賀聲不停地搖頭,一滴淚落下來,融進地裡。
沉默良久,賀聲終于開口。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聽見這個消息,齊長甯怔愣在原地。
“賀叔拿着令牌,帶着族人們去救我們,但是他們人太多了,隻有我活了下來,隻有我……”
說着說着,他竟然無措地哽咽起來。
齊長甯不可置信,“令牌?”
她又接着喃喃自語,“令牌被人拿走了,我以為他們隻是想要拿回自己族裡的東西,我以為他們全部都離開了,我去找過他們的,我沒想到會這樣……”
衆多言語最終化為懊悔,她隻能一遍遍地重複着,“對不起,對不起……”
賀聲長歎一聲,對齊長甯說道:“如今,我什麼都沒有了。”
齊長甯仍舊愧疚地說着對不起。
賀聲搖搖頭,“不怪你。”
齊長甯淚眼婆娑地看着賀聲。
他又接着說:“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你要去哪裡?”齊長甯追問他。
“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必須離開,留在這裡會給齊長甯帶來許多麻煩,而且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面對她了。
齊長甯看着他的背影,哭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賀聲走進黑色的雨幕中,直至消失不見。
齊長甯哭着跌坐在地上。
沒有人知道賀聲會去哪裡。
齊長甯不知道,她更加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齊長甯遙遙看着他決絕離開的身影,挽留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隻能嗚嗚咽咽地哭泣。
他能去哪兒呢?她要何時才能再見到他呢?
她不知道。
賀聲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但是他知道,自己堅決不能再待在炀城了。
走着走着便一頭倒在街上,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要把他淹沒,他卻緊閉着眼,一動不動。
……
江絮兒回宮沒多久就聽到了地牢發生的事,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種無名的擔憂。
她跑去崇明殿,卻發現門口有人看守着。
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口,發現林瀾竟然真的在哪裡和人商議着什麼。
“都死了啊,那就死了吧。”這是林瀾的聲音,毫無波瀾。
她想不到,他竟然會對那麼多性命無動于衷,這和平日裡那個受民愛戴的明君截然不同。
“還有一個沒找到屍體。”一個大臣猶豫着開口。
“誰?”林瀾又開口問。
大臣思索片刻,開口道:“好像是藥靈藥族長的兒子。”
江絮兒默默攥緊拳頭,油然而生一種憤怒,原來一切都是林瀾裝的!
可聽到賀聲沒死,她竟然松了口氣。
怎麼說賀聲也曾經救過自己,她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欠他的,她定然要還給他。
她來不及憤怒,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賀聲。
江絮兒聽完就迅速離開,沒有注意到一個守門的侍衛發現了她。
侍衛進去禀告給了林瀾。
林瀾聞言,卻隻是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說:“她知道便知道了吧,正好,朕也懶得裝了。”
與林瀾想的不同,江絮兒根本沒興緻關心他是否是個好人,一回宮,她就召集人去尋找賀聲,但還不忘讓他們不要打草驚蛇。
安排好了一切,她望着窗外,喃喃着說道:“你最好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