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栩洲沒有言語。
反倒是在侍衛的攙扶下,側身斜視辛雁,正對上了她那副蘊含怒意的笑面虎模樣。
二人四目相對,就這般僵持了許久。
然而兩人這番一直僵持着,受苦的則是被夾在中間。
負責扶着喻栩洲的都遲,他視線悄悄在二人之間來回觀察。
似乎沒有一人想要打破這沉寂的氛圍。
一路負責将他們小侯爺從書齋攙扶至少爺,他同夫人的卧房...
小侯爺由于臀部受傷,也無法使用步輿等代步工具。而他又固執的偏要自己走路,不想被他人一路背至卧房。
說什麼若被夫人瞧見,指不定得嘲笑他。
可如今...
這不還是照嘲不誤...
可現下他二人互相僵持着,讓都遲頂着一個男子的重量,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站在原地...
都遲内心哀歎了一口氣,内心叫苦連連。
這年頭,銀子真不好掙。
“都遲,扶我上床。”
喻栩洲原本淡漠的臉上,忽地揚起一抹淡笑。
打破了此刻周遭格外寂靜的氛圍。
面臨辛雁的刁難,他選擇無視。
都遲聽見這聲,内心自然樂開了花。畢竟一直一動不動,保持着一個動作,他手腳都要酸了。
可辛雁見喻栩洲并未理會自己,而是直接選擇無視她後。
心下來氣,刷一下站起身。越過桌椅,大步嘲喻栩洲走去。竟是直接拽住了喻栩洲的另一邊,忽地笑道:“我的夫君,自然得由我來扶。我來扶你上床,如何?”
“不——”
喻栩洲汗顔,剛吐出一個‘不’字,還不待他将話說完。
辛雁便搶先開口,打斷了他。她朝都遲看去,微眯起眼。一副看似溫和,實則卻是在威脅的口吻說道:“都遲,你便去一旁碧兒身邊一塊候着吧。小侯爺由我照顧。”
“......”
都遲沒敢說話,而是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喻栩洲不甚好看的臉色。
眼下這手他也不知是該放,還是不該放了...
見都遲猶豫不決,辛雁皺眉。
幾乎想也不待想,一把拉過喻栩洲,雙手環抱住他的腰。
而被辛雁這麼一拉,喻栩洲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血色的臉,刷一下變得煞白。
顯然是因辛雁這麼一扯,動到了後背的傷。疼得他下意識‘嘶’地一聲,險些沒控制住表情管理。
都遲也因此被吓得松開了手。
見喻栩洲如此模樣,辛雁内心很是受用。光是聽見他那一聲‘嘶’,她自新婚那日内心受的委屈與火氣,這才消了大半。
“辛安安...!”
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但對此,她并不以為意。内心對喻栩洲,甚至沒啥好脾氣。
她昨日也挨了一闆子,她也疼啊。即使是現下,她的後背也依舊還在隐隐作痛。
“哎呀,抱歉啊夫君。你瞧我,見都遲一直不肯松開,我這心下一急。就扯了你一下,應當沒事吧?”
辛雁含帶着絲絲竊喜的歉聲響起,然而她的臉上,卻是毫無丁點歉意,反倒是一副極力憋笑的好笑神情。
“來來來,我這便扶你去躺着。”
忍住笑,辛雁松開了抱着他腰間的手,轉而好好攙扶住了喻栩洲,帶着他朝床榻走:“從書齋一路走到這,方才還站了許久。一定很累了吧?我這便扶你好好‘躺’着。”
一聲‘躺’字出口,别說是喻栩洲。
就是連一旁的都遲聽了臉都不由被吓得白了幾分。
“辛氏,莫要胡鬧。你明知我昨日挨了闆子,隻能趴着。”
喻栩洲皺眉,臉上神色不由沉了幾分。
縱使他是再好的脾氣,也經不起辛雁這番折騰。
“......”
“胡鬧?”辛雁動作頓住,抓着喻栩洲胳膊的手不由一緊。
感受到她手上的力道,他低眉瞧着她。卻隻見她低勾着腦袋,令人瞧不清其神色。
聲音中夾雜着委屈,低沉說道:“喻栩洲,你才是在胡鬧吧?洞房夜留我獨守空房,昨日本該敬茶的日子,也因着你草草作罷。我替你挨了一闆子,可最終卻隻換來你的惡語相向。”
“你連裝也不興裝一下,處處刁難我。還說我胡鬧?”說着,她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又道:“到底是誰在胡鬧?喻栩洲,你當我是沒脾氣任人欺負的小奶貓?”
“狗急了都會咬人,我為何就不能有脾氣了?”
“......”
喻栩洲眨眼看她,聽着她這一番話。内心自然也不是滋味。
“安安...”
幾乎未經思考,他下意識間喚起了她的小名。
可聽見這麼一聲‘安安’,辛雁内心火氣更甚。她猛地擡頭,怒目瞪他:“喻栩洲!自我嫁進侯府這兩日,你可有一處盡到作為一位丈夫的責任?你有何臉面,好意思繼續喚我安安?!”
她紅着眼怒瞪着他,同他對視。而從她的眼中,他看見了那雙眸子中,滿是委屈的晶瑩淚珠。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匆忙收回眼,吸了吸鼻子。表面故作鎮定:“方才是我的不是,我這便扶你上榻上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