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賜婚過後,墨言一朝成為了滿京笑柄。
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喻栩洲知曉,這件事過後。墨言很難會原諒他。隻因他們自幼認識,他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墨言與喻栩洲不同,他将名譽看得格外重。不然他也不會去過分在乎,外界對于他‘病秧子’這一稱呼的看法。
也自然是因為了解墨言,喻栩洲才堅信他不會輕易原諒他。
本以為,那次宴會過後。墨言會就此與他斷交。
可侯府婚宴上,墨文芯卻主動尋到他。替墨言轉達口信,說是他希望九日後一聚。望他們兄弟二人,能夠回到從前...
雖然妄自揣測昔日好友,過于卑鄙可惡。
可終究這件事,令人預感不安。
喻栩洲視線淡淡瞥向墨言身側的管家,管家會意。當即沖二人行禮,主動退出了院子。
之後,都遲将喻栩洲扶下台階,走至墨言身側。
“我以為,自那次宴會之後。你不會再同我來往。”
墨言斜眼輕瞥喻栩洲,開始打量起他。
隻見少年不再如昔日精神,面上也并無多少血色。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
由此看來,外界傳言不假。
小侯爺确實被樂安侯責罰杖責了。
墨言無視了喻栩洲的話,一如從前般态度溫和,輕笑道:“小侯爺不請我進去坐坐?”
“......”
喻栩洲斜眼瞥他,并未接話。
因為墨言此刻所待他表現出的态度,竟不同于當初慶功宴結束後,在皇宮時,他所待他表現出的憎惡。
“若有何話,便在這說了吧。如你所見,我這番模樣。也不方便坐。”
喻栩洲神色淡淡,言語之間,并無從前在辛雁跟前所表現出的陽光潇灑。
見他如此大的轉變,墨言先是一愣。随即又忽笑出了聲,宛如一個哥哥般調笑道:“你這态度,變得倒是比翻書還快。私下裡從來都是一副淡漠神情,像是對所有事務都充滿不屑。性子像極了樂安侯。可一旦遇上辛雁,又立即像是變了一個人,一下變得活潑開朗。”
“......”
喻栩洲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隻是微蹙眉間,像是默認了墨言這一說法。
“對待不同的人,你性子态度轉變不同。許多同你相熟之人,都對你擁有不同評價。大多數人均說,小侯爺性子與樂安侯相反。可我,并不認同此話。”
“所以?你覺得我同我父親一般?”聞言,喻栩洲嗤笑出聲,打斷了墨言,内心隻覺好笑。
面對他的無禮态度,墨言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又似無意道:“就似我像我父親一樣。父子之間,性子相似不是正常?”
看似是贊揚喻栩洲像樂安侯,可樂安侯的毒辣名聲在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說是來和好,可墨言的言語之中。終究還是掩藏不住對喻栩洲的厭惡。
自然,這點喻栩洲也看出來了。
畢竟本來,墨言就不是個擅長僞裝的人。
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原諒他?
幼時他親口告知他,他喜歡辛雁。
可後來他欲還是主動搶奪了他的心上人,那場宴會過後。他可不信墨言會輕易當從前一切從未發生。
畢竟,就連喻栩洲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一個極惡的卑劣之人。更何況,是墨言呢?
“你說我同喻斂相像?”
忽地,喻栩洲莫名大笑出聲:“多謝誇獎。可我與你想法不同,我并不覺得,我同他像。”
“......”
喻栩洲的反應,完全在墨言預料之外。
他話語間,待他的敵意諷刺。相比之他婚前,可大得多。
“所以呢,墨言。你這次又到底是因何要與我見面?”收住笑,喻栩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輕笑,又繼續道:“我以為以你的性子,自當會與我斷交。畢竟在你眼中,我所做過的一樁樁卑鄙惡事,不在少數。所以,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至使你突然選擇原諒我呢?”
喻栩洲話語中的提防與不屑,就仿若二人并不相熟一般。
以往的他,總是當墨言如哥哥一般的存在。
可直到五年前太子妃回來府上,說出那句‘你是樂安侯府的小侯爺’這句話後,他便再無法将自己看成是單純的喻祁緣。
他不過隻是...阿姊與父親趁手的工具罷了...
而唯一支撐着他未變得扭曲變形的,便是家中唯一疼愛他的阿母。
“喻栩洲,你為何總是要把人想得那麼不堪?”墨言轉身,正對喻栩洲。
他眼裡是不解、是困惑,也是震驚。
“我是看在我們自幼相熟的情分,故而惋惜這段友誼。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你還在幾歲時,便同我認識。幼時你得知我病弱,也是常常跑來墨府看望我。一直以來,我也曾是真心當你為弟弟。”
“就如辛雁曾經所說,在她眼底。你一直像是一個小太陽一般的存在。可如今,你又為何變化得如此之大?為何總要将周圍人想象得那般不堪?認識多年,你待我竟還是充滿警惕防備?”
“......”
喻栩洲緊抿下唇,實在不想再耗下去了。
居然拿兄弟情誼說事,欲想糊弄他。
“對!我才不信在安安這件事上,你不記恨我!”喻栩洲難得發了火,他手上暗自捏緊,腦中回憶着數月前,那場宴會表演。
他所親耳聽見的那些議論話語。
金童玉女?
默契相配?
呵。
經曆那場宴會賜婚,外界傳聞待墨言并不好。加上辛雁嫁進樂安侯府,成為他妻。墨言怎可能不記恨?
那夜宴會結束,離席之際。他二人對峙,他眼底待他的憎恨可不是假的。
“墨公子若無事,便請離開侯府。恕我,不再奉陪!”
“都遲,為墨公子帶路。顧忌墨公子的身體,派人備好馬車,将墨公子送回大理寺卿府上!”
“......”
墨言無言,隻是抿唇盯着喻栩洲。藏于袖中的雙手暗暗捏緊。
都遲擔憂猶豫着,小聲道:“可少爺您...?”
喻栩洲沉聲說道:“我自己會走,快去。”
于是乎,都遲松開喻栩洲,隻得應聲點頭。
他對墨言作出一個請的手勢,冷冷道:“墨公子,走吧。”
墨言輕瞥了一眼都遲,沉默片刻。又故作無事輕笑道:“那好,我們改日再見。”
說完,墨言轉身。
又再都遲的帶領下,離開了。
目送他們離去後。
喻栩洲眨眼輕呼出一口氣,随即轉身望向院内種植的滿院茉莉。
腦中不禁浮現出不久前,妻子賭氣離開的身影。
“茉莉,莫離。她故意移植這些花過來...真當我傻,看不出她想說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