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見‘徐家滅了’四字,就無比震驚。當今朝堂上權勢滔天的尚書右撲射,當今寵妃,徐貴妃的母家。
舉家上下,無故被滅了...?
秦文珠看向喻斂,問道:“何人所為?好端端的,徐家怎就被滅了?”
面對秦文珠的問題,喻斂默默搖頭,卻也還是低低答道:“我若知道,便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 ...”
聽此,她緩緩低下頭沉默了。此刻,懷中的嬰兒依舊在哭。秦文珠收回思緒,低眸看向懷中孩子。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便開始哄着懷着哭鬧的女娃。
喻斂的視線,也被正哭鬧的喻歆然所吸引。他低眉看向秦文珠懷中的孩子,忽道:“不如。我們為她,取個字吧。”
“?”
聽此,她皺眉詫異看向喻斂。下意識覺得這人好生奇怪。
名字都未想好,便先取字了?
“常平,祈願。這兩字,寓意好。從今往後,她便喚常平。若是今後再有二女,便喚祈願。”
“二女?”她皺眉,聽他話語間如此笃定二胎會是個女兒,便覺奇怪:“萬一是個兒子呢?也叫祈願?”
“那便喚,同音字。祁緣。喻祁緣。”伴随着孩子哭聲,喻斂繼續道:“兩個字,合并起來。為一句話。祈願喻家往後,常平安定。”
時間一轉,過了五年。
轉眼間,喻歆然也長成了一個五歲的奶娃娃。巧得是,這一年。秦文珠又懷孕了。
孩子生于春分時節,朝陽初升那刻。
是一男孩,秦氏親自為他取名,喚栩洲。而字,則是五年前早已經定好的。祁緣二字。
當小個頭的喻歆然沖進産房,歡喜好奇的逗弄着弟弟時。秦氏當時瞧着他們姐弟,内心也難得平靜了下來。
隻是...
那日,在得知生得是個男孩後。當日喻斂,黑着臉從産房外沖了進來。
“完了...”
喻斂走近欄車,看着欄車中剛被奶娘哄睡的男嬰。面色不甚好看。
聽見他這一聲‘完了’,躺在床榻上,虛弱的秦文珠皺眉不滿。便半坐起身,不悅看向他:“什麼完了?是男是女,不都是你的孩子。你此話是何意?況且,喻家世代一脈單傳。子嗣本就單薄。如今有了繼承人,也至于像賢妃的母家,高老将軍家中一般。後繼無人。這孩子若好生教養,将來長大。不也能替你分憂?”
“分憂?”喻斂視線盯着欄車中的男娃,聽見這二字,眉間微蹙:“樂安侯這個爵位,我甯願将來從旁支中認領一子來繼承。也絕不想自己有親生兒子誕生。”
“?!”
“這孩子,不是祈願。是災難。”說至此,喻斂眼睑微沉。想到秦文珠竟提起高老将軍,内心不由自嘲:“高家,世代忠良。高将軍,更是先帝最為器重的老将。先帝在時,高将軍在朝中威望。何其不大?可如今,自先帝駕崩。不過幾年時間,徐家被滅。至于高家,你知道為何他們仍無恙嗎?”
秦氏:“難道不是因為,老高将軍忠心,将畢生年華奉獻給壹洲?”
“忠心?”喻斂聽見此二字,忽然笑了,似是勾起了什麼回憶一般,最終喃喃自嘲道:“我也忠心,我喻家也是世代忠良,世代家主将畢生奉獻給壹洲。可怎不見我也如高将軍一般,阖家歡樂,無憂未來?”
“喻斂...你到底在說什麼?”秦氏皺紋,愈發看不懂自己的丈夫:“你可知這若是被旁人聽見,可是重罪。”
“... ...”
“這孩子,是災難。是将喻家推往深淵的災難。”喻斂沉默了好半會,盯着男嬰的睡顔。朝欄車中探手,卻不想,這一小小的舉動。卻是驚醒了車中嬰兒。
他緩緩睜開眼,烏黑大眼眨巴了兩下。不同于喻歆然出生時,這孩子竟未哭鬧。反倒是在喻斂的手指朝他靠近時,兩隻胖乎乎的小手費力抓住了那隻手指。随即,竟是像得到寶物一般,開懷笑了起來。
屋内響起嬰孩稚嫩的笑聲,看見他小小的臉蛋上,露出那抹笑。喻斂眸光微閃,不忍閉眼,竟快速抽回了手。
“既然早便定好了祁緣二字,那我...便也隻能願你,将來真如你與你姐姐的字一般...祈願你餘生常平。”
這一次,喻斂沒有帶上‘喻家’二字。
記憶中的那天,秦文珠目睹喻斂甩袖轉身,朝喻歆然走去。最終拉起大女兒的手,一并離開了産房。
視線移向那時欄車中的嬰孩,卻隻見他望着父親的背影。兩隻胖手朝着喻斂與姐姐的方向伸長,似想要抓住什麼一般。嘴中咿咿呀呀的叫喚着。
時光回溯到多年之後,秦氏再度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她緩緩張口,最終平靜說道:“栩洲,是在太陽初升那一刻誕生的。他生于春季,自小也是個十分陽光活潑的孩子。印象中,幼時的他很是愛笑。加之天生一張娃娃臉,一笑起來,兩頰便會有一對對稱的可愛酒窩。以至于,他的笑容十分能蠱惑人。隻給人一種純良無害,陽光耀眼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