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這一句呵很顯然是嘲笑。
王央衍感到不大高興,便目光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深覺疑惑,這個從小活在宮中養尊處優的王朝二殿下對自己這樣的世外修行者的做法到底有什麼意見?
“若是對世人稱呼藏劍山與妄仙派并列第一的說法不滿,何不自己力争第一,改變世人的想法?”李長邪淡淡道。
在他看來,若是想要獲得某個位置又或是某種地位,自然要付出行動,甚至是代價,既然藏劍山的人都不服與妄仙派并列,那麼就要有所作為。
王央衍聽到這話,偏過頭來擡起下巴微微仰視着輪椅上的他,盯着他沉默了許久,眉間藏着疑惑,眼裡似是有着不解。
李長邪習慣了被人注視,隻不過從未被人用這般眼神看過,他識得事故更能洞察人心,自然看得出來她那般目光仿佛便是在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微微挑眉,自然而然地開始覺得眼前這個黃毛丫頭過分放肆了,正欲說話,便忽然聽王央衍開口說了一句話。
“我自認為天下第一,那便天下第一,為何還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王央衍說的“我”該是以藏劍山角度出發的自述。
既然藏劍山自居第一,那麼其他宗派便算不得什麼,其他人更算不得什麼。
換句話說,我思我想即是世界真理。
實在是霸道至極!
李長邪氣笑了。
他還從未聽到過這樣令人難以反駁的胡攪蠻纏,那得自負并無知到何種地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啊?
隻不過...仔細想去似乎又并非無理。
世界以我為中心,确實符合當今大修行者的身份,但問題是,你才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怎麼也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太天真了?
李長邪看着王央衍,就好像在看一個年少輕狂不知事的小丫頭,眼中帶着輕視。
王央衍猜到他的想法,并未對他的質疑感到不滿,隻是将目光移開看向前方的一片茫茫風雪,默了許久,極度好看難喻的眉眼間多了些認真,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宣誓一般,說出的話在冰冷的空氣中不斷回蕩。
她說:“總有一天,我要站在這個世界的頂點。”
李長邪聽出了她話語之中帶着的可謂之執着的意味,明白或許這是她真的想要達到的志向與高度,看了她一眼,不自覺地淡淡一笑,弧度極淺,仿佛不曾有過。
他問道:“萬一無法達到呢?”
“那就去死好了。”
王央衍順其自然地回答道,神色平靜,語氣平淡尋常,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無法達成目标就去死,聽上去似乎太過癫狂了,不像是她這樣冷靜的人會産生的決定,但她不在乎,她甚至不在乎生死,就像從前的許多次孤注一擲一般,她從來都以成敗與否來決定行動。
就算死了又能怎麼樣呢?
若是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死了又何妨呢?
李長邪不認同她的想法,甚至最是看不起這種不尊重生命的認知,冷笑一聲。
“若是連活着都做不到的話,确實應該去死。”
這麼多年來他行動不便受人白眼,生不如死艱苦度日,苟延殘喘,怎一個慘字了得?但最終還不是堅持活到了現在?如今卻聽她說無法達成目标便去死,怎能忍住不說幾句?
李長邪毫不留情地諷刺了王央衍的說法,最後更是說出了自己的評價
“愚不可及。”
王央衍再一次被他冷嘲,不知為何生出一種久違地被人教訓之感,皺了皺眉,有些不喜,默了片刻将情緒收進眼底,“道不同不相為謀。”
“呵。”
李長邪淡淡扯了嘴角,并未多語。
“告辭。”王央衍斜睨他一眼,站起身來拍落身上的雪,轉身離開。
“不送。”李長邪淡淡道。
此後的許多天裡,王央衍便時常帶着糖糕與一兜的瓜子前來廣信宮,避開偶爾來探望的李呈宣後在庭院裡的雪地上坐下,問李長邪要不要和她一起吃,但總是會被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