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嗎?”聞溪午自然知道他為何會來這裡,拿着折扇指了一下王央衍離開的方向,笑道。
“勞煩二公子挂心了,屬下自有分寸。”
江停盯着他,眼中隐有不易察覺的敵意。
聞溪午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似的,一如既往地謙謙君子般笑了笑,裝作無事發生轉身擡步走向馬車,但下一刻江停的話音再次響起。
“此事我定會如實禀告座上,望二公子好自為之。”
不管是這次王央衍決意離開,還是上次她與王深藏鬧了矛盾、因體内寒毒發作而在生死邊緣徘徊,這些背後都有聞溪午的身影。
因着這些緣故,江停心中不禁生起警惕,看着聞溪午雙拳稍稍握緊。
“冤枉啊,我可什麼都沒幹,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已經離開了,這可一點兒都不關我事啊!”
聞溪午臉上忽然現出無辜的神情,聳了聳肩,“腿長在她的身上,她要去哪我可管不了。”
“雖說有些逾禮,但可否請問昨日在錦州堂,二公子可曾與我家小小姐說過什麼?”江停眼神微冷,問道。
他心裡一直都有個疑問,就算王央衍心情有些問題,但從進入錦州堂到後來的一系列事情來看,她如今不告而别分明是臨時決定的,以她的性子,定然是受到了他人的撺掇慫恿,不然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聞溪午輕笑一聲,轉過身來,一臉的雲淡風輕,道:“我隻是請她喝了點酒罷了,可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無論如何,他反正是不可能承認的,打死都不會承認。
再說了,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還沒人看見,江停能奈他何?
“與其關心我,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趁早把人給追回來,你說是不是?”聞溪午微微一笑。
江停自是知道這樣的道理,但同時也很清楚王央衍的脾氣性情,若是被她發現被人知道了行蹤,那必然是會跑得更快,到時候自己就很難再找到她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偷偷跟着,至少還能知道她去了哪裡。
就算他很着急,就算他想要問個清楚,也要忍住。
來日方長。
小小姐不可能就這樣離開。
聞溪午見他不說話,目光流轉,像是猜到了什麼一般,唇角現出一絲輕笑,他不再多說什麼,正要轉身離開,卻忽感周圍一陣劇烈的念力威壓,轉瞬即逝、卻恐怖至極!
他心中驚顫,險些跪了下來。
“座上!”江停更是震驚,身軀一顫,下一刻更是無比恭敬地半跪下來。
座上?
大祭司怎麼來了?!
聞溪午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幾乎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有身體主動驅使般行禮跪下,低着頭顫抖,“聞溪午參見大祭司!”
王深藏沒有來,來的隻是一道神識,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恐懼到敬畏、膽怯。
到底是什麼事情驚動了這位大人物,竟然讓他親自出面?難道是因為王央衍?
“人走了?”
王深藏的話音似高山空谷裡的風聲一般,浩渺沉靜,自神識裡狀似不在意地響起。
“是屬下無能,沒能攔住小小姐。”江停半跪在地,神色凝重地沉聲回應。
“無妨。”
王深藏的話語裡帶了些苦惱與無奈,似乎早就有所預料,并未感到擔憂,隻是說道:“我現下有事,你去把人勸回來,若是勸不回來……就打暈了帶回來,不要傷着了。”
說完這句話,那股極其恐怖的威壓頓時如潮水般退去,四周重新恢複了甯靜。
一道光束落在江停面前,江停伸手接下,空中随之浮現出一行光線織成的文字,一覽完畢,他的臉上旋即浮現出十分驚愕的神色,身形一閃,便悄然消失在原地。
從方才一直都沒有動靜的聞溪午回想起方才的情形,第一次感到自己居然離死亡這般近,為何他感覺大祭司剛剛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并且還是與贊許、好奇這等毫無關系,反倒好像對自己有些不滿意?莫非是因為自己幫助王央衍離開的事?
一念及此,細思極恐,聞溪午緊張得汗如雨下,整個人都無法動彈,頓時沒有了先前送走王央衍、與江停對峙時的驕傲自得。
他自問是一個吊兒郎當、放浪不羁凡事不系于心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但在方才那種情形下,面對萬人敬仰的大祭司,他怎麼還可能保持平靜?何況大祭司似乎還對自己心生不滿!這可如何是好啊!?
聞溪午跪在地上呆怔許久,終于還是默默站起,輕咳一聲,整理了一番心情,重新恢複處變不驚的模樣,看向一旁原來江停站着的地方,正要開口時卻忽然發現他早已不在原地。
還沒來得及多想,同樣一道流光飛掠到他面前,在他手上化作一封信箋,他随意打開看了一眼,原本已然恢複平靜的臉上再次閃過一絲極度的震驚。
手中的信箋随風雪飄落,還未落地便化作灰燼散去。
“哈哈哈!”
聞溪午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在漫天雪色中傳蕩開來,驚落了枯草上的碎雪。
他像是知道了什麼荒誕至極卻又無比具有意義的有趣的事情,在這一刻忽然想通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為什麼近日陵川城裡的守衛會忽然變得森嚴?為何那晚會宴後宮裡一直未傳來陛下的旨意?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難怪難怪!
聞溪午恍然大悟,臉上現出無比滿意的笑容,迅速走上馬車,向車夫吩咐道:“回清馭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