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靜的庭院之中,大周國師韓重修正在宴請千尋玉一行天水國來使。
茶香蘊氲,在落雪中飄動。
“國師大人果然有意趣,居然會想在落雪之日請我等喝茶,實在是受寵若驚。”千尋玉坐在輪椅上,臉上帶着款款笑意,禮儀俱全,看向坐在首座的那名優雅矜貴的黑袍男子。
韓重修輕淡一笑,可謂靜美的臉上溫和平靜,不疾不緩地開口道:“不知二公子的腿傷如今可好些了?”
“多謝國師大人挂心,已然好了許多了。”千尋玉看着這個秀麗清永似潺潺春水的男人,目光不禁一頓,聽到他的話音響起才回過神來,笑着回答。
“那就好。”
韓重修泡好茶,放下手上的茶具,用一旁的絲錦帕随意地擦了擦手,而後漫不經心地擡頭看向庭外。
一人腳步匆匆,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般,禮也不行就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
府中的侍衛正要上前攔住,卻忽見韓重修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攔人。
那個人來到千尋玉身邊,神色緊張地低聲不知說了什麼。
下一刻,千尋玉仿佛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一般陡然啪向把手,渾身驚顫,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怒火。
“什麼?!邊關破守?”
“李容辭不是回到陵川嗎?怎麼可能帶兵攻過去!?”
千尋玉唰地站起,看向座上的韓重修,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沒想到大周居然如此卑鄙,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二公子何出此言?”韓重修頭也未擡,輕笑道。
千尋玉額頭上青筋挑起,臉色極其難看,深吸一口氣後盡量保持平靜,沉聲怒道:“我天水國與大周來往多年,原本以為多少有點情誼,卻沒有想到如今大周竟是乘如今國寶在外,起兵攻我邊城,意圖直取我天水國都城,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虛僞至極!”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翻山越嶺、千裡迢迢過來以山河社稷圖這等珍寶為談判條件,望與大周王朝修百年之好,如今卻是收到了李容辭帶軍兵臨城下的消息!
進攻友國這般卑鄙行徑不僅為人诟病,如此一來,未來大陸上哪個國家會與大周結盟?與大陸諸國為敵這種風險,到時候就算是大周怕是都無法消受吧!
若這一切都是為了山河社稷圖,卻仍舊還是說不通,如今山河社稷圖可還在他們手裡,他們這般急着撕破臉,難道就不怕再也得不到山河社稷圖了嗎?
做出這等百害而無一利的決定,大周帝君是瘋了嗎?!
“是王深藏幹的,跟我可沒有什麼關系。”韓重修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一笑。
王深藏……王深藏!
千尋玉陡然一怔,仿佛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一時間卻又無法想起,安靜了數息後他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雙眼陡然睜大,無比震驚,“那位是……大周祭司?!”
“好啊,好啊……”
千尋玉的神色錯愕了一瞬,許是因為聽到一個接着一個壞消息,他遭受到了打擊,心智受到了影響,發瘋似的笑了笑。
身為一國公子,地位僅次于天水國國君與儲君,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周的局勢,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所有對外的軍事活動都是由那位大祭司一手決定、一手策劃的呢?
大周最重要最機密的軍隊權力都掌握在那個男人手上,簡直可謂……無人能比的權勢滔天。
聽說了是王深藏決定要發的兵的,千尋玉知道如今是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他臉上現出一些絕望的神情,繼而釋然般笑了笑,神色頓時變得陰鸷起來,眼眶充滿血絲,看着有些瘋狂,他沖着韓重修冷冷沉聲開口。
“即便如此,但你們難道就以為我們一點防備都沒有嗎?”
韓重修微微挑眉,擡頭饒有興緻地看向他。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大祭司那位徒弟,對于他來說應該很重要吧?”千尋玉詭異一笑,道:“若是在陵川,她定然安全得很,隻不過聽說她如今早已出城去了,那麼……”
“誰能保證她的安全呢?”
“什麼意思?”韓重修笑容斂了斂,問道。
千尋玉說道:“我天水國唯一一位須臾境大修士,可從來沒有進城。”
所幸他早有交代,告訴終玄十月無事之時暗中盯好王央衍,若生變故便算是有了籌碼,如今終玄十月定然知曉了消息,估計已經抓到了王央衍,就算何不止在附近,也已經遲了。
如此說來,他還要感謝王央衍偷偷出城,給了他們這麼一個機會。
他可不信,那個傳聞中會繼承下一任大周祭司之位的小姑娘,對于王深藏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
“是嗎……”
韓重修聽到這些話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沉默了許久,繼而歡愉一笑,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着一個十足的蠢貨,淡淡開口道:“那你們可真的是在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