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深藏笑看她。
王央衍看着他問道:“您想要聞家是嗎?”
王深藏身份特殊,無絕對重大的事他不可能會出面,更何況此次還親自來見了聞家家主,長談了兩天。
大周政事複雜,兵權皇權政權等等相互分散,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林宋聞、雲水四大貴族相對退居一處,有着一定獨立決斷的權力,權勢可謂滔天,大周帝君表面上身份至高,但能往往下令之時處處受限,餘力不足,這般現象對于任何一個帝王來說都是大忌。
但這卻是從很早之前就存在的問題,并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而若想根治,需徐徐圖之,四大貴族的削弱或者駁回也許便是開始。
這或許就是先前宋朱華說那一番話的深意。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王深藏寵溺地看着王央衍,笑着問道。
他一直都認為他的徒弟很聰明,王央衍一旦決意要做什麼,便會不點自通,通了之後,她能觀察到的細節、能猜到的事物遠比世上任何人要多得多,甚至可以達到令人覺得恐怖的地步。
就比如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和她解釋自己的用意,她便能猜到八九不離十了。
“又或者,您想要的不僅僅是聞家,還有另外三大家族。”王央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平靜開口。
王深藏有些滿意,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想,這大概也是大周帝君的意思。”王央衍繼續道。
王深藏微笑說道:“猜對了一大半。”
“外面的朝臣其實也是來詢問聖意的對嗎?”王央衍繼續問道。
若要治理權力分散的亂象,少不得要處理掉一些人,朝中人與人之間相互聯系,息息相關,沒有人希望自己因為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整治而受到牽連,故而才會立馬趕到聞府,隻為求得一個結果,以便安心。
“或許吧。”王深藏似乎并不關心外處的那些人。
王央衍看着他臉上淡然的神色,像極了俯瞰一群蝼蟻時眼中不經意出現的極度蔑視、以至于沒有生出任何情緒,她忽然感到了一些說不出來的感受,臉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問道:“到時候會死很多人嗎?”
就像宋朱顔先前所說的那樣,明眼人想必都能看出來王深藏的目的,但正如曆史上的王朝中,所有大刀闊斧的權力巨變都伴随着鮮血一般,集中權力并未是容易的事。
沒有哪一位曾經手握重權的人會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更何況,如今的陵川之中,有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既然如此,反對的人必然不會少,堅決反對的人想必也會有很多,而對于像王深藏這樣的人,又或者大周帝君這樣的人來說,反對往往便意味着死亡,在他們眼中,唯有刀刃與鮮血可以鋪就一條通往成功的道路。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對于身在高位的人來說,便是一條絕對的真理。
王深藏對于王央衍問出的這個問題還是有些意外,準确地說是有些驚喜,風輕雲淡地笑道:“你所說的并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取決于那些人的自覺。”
“……”
王央衍深深地看着他,深到沒有什麼情緒,她沉默了許久,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問道:“您以前就認識太子妃嗎?”
“她年紀尚小的時候,為師曾見過幾次。”王深藏笑着回答道。
王央衍看着他唇邊似曾相識的笑意,默了片刻後微微笑了起來,眸光流落在桌上那杯冷掉的茶上,伸手拿了過來一飲而盡,一直沉默了許久,問道:“師父,可以請您過來嘛?”
王深藏不解其意,但依舊還是依言緩緩站起,離了案桌來到王央衍的身前,微微低頭輕聲問她道:“怎麼……”
他話尚未說完,王央衍便上前一步,張開雙手牢牢抱住他,額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垂落的發絲遮擋住了她臉上的神色,不知此時是何思緒。
“怎麼了,這是?”
王深藏愣了愣,雙手下意識擡起卻又不知該放到哪裡,左思右想最終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失笑不解。
王央衍卻隻是執拗地不說話,不知為何像是有些生氣似的用力拿額頭撞他,氣惱地抓着他的衣裳搖晃,不肯放手,過了會兒才說道:“我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