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屑、煙頭,這是人活動的痕迹,那麼以此推測,這些“秃頭”石碑也是人活動後留下的痕迹。
那麼是什麼人會在這裡逗留?霍泷塘疑惑,碑林本就不是一個很多人會來的地方,而碑林的深處隻會更沒有人過問。
可其他地方都很幹淨,偏偏是這裡像是一塊無人打理的荒地。
難不成是這片石碑中的犧牲者的靈魂在訴說着沒人幫他們打掃衛生?霍泷塘假設着。
他就站在這片陰涼地,給那個早就拿到“劇本”的玩家發郵件:“你說,在碑林裡是不是有鬼想要訴苦?”像是個對答案的小學生。
“也可以這麼說。”那邊的玩家回複:“如果你有空,可以去聯盟大會堂旁邊的成列館看看。”
陳列館。他有點印象,就在大會堂旁邊,一個一層的展館,占地挺大,但跟能容下幾萬人的大會堂相比小的有點可憐。
那個人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讓他去陳列館看看,是不是可以說明他曾經在那裡找到了線索。
下午時間還夠,霍泷塘算了一下,去陳列館轉一圈後再回去集合應該來得及。
沒有車可以搭載,他隻能花了将近四十分鐘步行去了陳列館。
展館裡面的冷氣打的很足,讓他這個沐浴了四十分鐘陽光大汗淋漓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會兒裡面沒有一個人,隻有他的腳步和制冷機的轟鳴給這個空曠的空間帶來點活氣。
橫向紮根在地闆上的石碑上刻畫着年代尺,标注着大小事件以及一些重要曆史人物的生卒年。
霍泷塘從石碑标注着“新紀元”的開頭開始看起,和他記憶中的聯盟曆史一樣,接下去是第三世界與其他各界建立外交。随着外交的發展,人類分裂成兩派,一派主張向其他世界交流學習,一派則主張保守,内戰一觸即發。
他從沒這麼認真地學習過聯盟曆史。
2461年,外出執行勘測任務的沃倫少校在返回途中遇刺,整個小隊無一活口,正式打響了内戰的第一槍。
2473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外交派終于在後退了三個大區後,開始了反擊,戰局進入僵持。
這樣的僵局持續了很久,直到2649年,外交派與第六世界聯合發起的“新人類”實驗宣告成功,新誕生的軍隊宛如尖刀,捅穿了這尴尬的平衡,戰局幾乎是一邊倒。
2652年,大部分保守派被肅清,外交派政權初步确立。
本以為第三世界就該穩定了,可是作為兵器誕生的“新人類”讓大部分人類感到了恐慌,他們異于常人的模樣、可怕的能力和征戰的本能注定他們無法融入到人類社會中正常生活。
戰争結束還沒多久,動亂又開始了。
2660年,打着“消滅戰争兵器”的旗号,保守派殘餘聯合許多激進分子揭竿而起。
這場關于人倫的動亂持續得比戰争還久。
2997年,風江雲老元帥為了新政權的穩定,親自帶隊搗毀了“新人類”實驗基地,相關資料和樣本全部銷毀。在此役中,元帥與反抗的“新人類”一同葬身于爆炸中,屍骨無存。
經過掃尾和修養,3000年9月25日,“第三世界人類聯盟”宣告成立。之後就是他們熟悉的聯盟發展曆史了。
霍泷塘跟着年代尺走,仿佛自己也在這動亂年代中走了一遭。
這五百多年的混亂中,死去的軍官很多,死去的人民更多,其中不知道姓名的不在少數。他想到那一大片無名的低矮石碑,無名無姓的,他該怎麼辨認自己找的該是誰,是誰在向他們訴苦?
那個家夥是在混淆視聽嗎?猛地被灌進那麼一大段曆史,霍泷塘的太陽穴有點漲。
既然石碑上沒有刻人的名字,那麼這個人當然也不會出現在陳列館裡。
所以他剛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霍泷塘得出結論。
或者,可能是那個家夥把關鍵線索拿走了。他的目光瞥向牆角,到處都挂有監視器,于是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畢竟想要在這麼多監視器下拿走什麼東西,萬一被抓到,就得不償失了。
霍泷塘回到玻璃展櫃前,對應着年代尺的上的時間找過去。隻要是有标出的時間結點,在展櫃上都有獨立的格子擺放有代表性的物品。
戰地記者拍下的照片、留下的彈殼、存放着士兵遺言的存儲器……他的腳步随着标出的時間移動,停在了一個空的展櫃前。
展櫃下方标着“2997年”,霍泷塘回頭,背後對應的時間結點是老元帥犧牲的那年。
與其說這個櫃子裡不擺東西,不如說這個櫃子裡沒有東西可擺。
“屍骨無存”說明他的貼身物品伴随着他的軀體一同消失在了那場爆炸中,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爆炸想必也不會有人有機會留下照片。霍泷塘看向事件下方,那是犧牲者名單,刻的字很小,密密麻麻的,占了很大一塊地方。
他萌生出了另一種想法,當然也可能是此役太慘痛,沒有人願意獻出那時的影像或物品。
他無意識地屈起指節,輕輕敲打着櫃面。總之,這年發生的事有問題。
他收回之前“浪費時間”的言論,霍泷塘想,還算有點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