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車廂内一下子就哄鬧起來,前面已經有人急吼吼地要下車去查看情況了。
隻有兩個玩家明白,這一事故不是什麼好事。
這巴士一壞,“到達終點站之前”的約束就等同于作廢了,雖然表面上是給他們寬限了時間,但同時代表着如果他們不找到鬼,他們就沒法離開這個密境了。霍泷塘也不知道這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但确實體會到了這密境和之前他參加的副本有所不同。
法勒這下明白了,為什麼格蘭德說有的人進了副本卻出不來了。不是被淘汰,而是活着,卻無法從密境中離開。大概就是遇到了這種沒有限時,而一定要達成某一目标才能離開的密境。
轉而一想又不對勁,這密境看似沒有限時,其實還是有所限制的——在鬼殺死所有人之前。畢竟隻剩下一個鬼,也就沒所謂讓玩家找出鬼了。
“下去看看?”霍泷塘站起來,問。
“走。”法勒應道,和他一起下了車。
另外幾個乘客都圍在巴士的後面,霍泷塘也就湊了過去。
巴士的左後輪癟了,右後輪不知道被什麼怪力彎曲成了一團亂七八糟的金屬塊。一看就知道,是狗系統故意的。霍泷塘完全沒興緻繼續折騰下去了,這個系統故意不讓他們到達終點站,于是采取了這麼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把他們困在半路上。
由此,霍泷塘明白了,到不到達終點站不重要,解決副本的關鍵隻有找到鬼而已,他們具體身在何處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法勒比他更幹脆,看了一眼車胎,就不再參與那群NPC的争論,一個人跑到車頭躲清靜去了。
霍泷塘看着他們七嘴八舌,争論不休,甚至那對年輕男女裡的男人還想找工具來換車胎。
你換了系統也會給你把新輪胎戳爆,霍泷塘想着,說不定狗系統一發火,直接把這破巴士弄散架也不是沒可能。
“好了各位,現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先找個有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車。”夾着公文包的精英男出來主持大局,充分體現了自己的精英素質。
“有NPC出來引導劇情了。”霍泷塘給法勒發去郵件,把這個躲清靜的家夥叫回來。
“那我們就沿着路繼續走吧,說不定能找到附近的人家。”想換車胎的男人說道。
大家也都贊同,畢竟大家搭乘的車也是沿着這條路開下去的,這麼走下去能更接近他們的目的地。其他乘客上車拿了行李,兩手空空的玩家夾在他們中間也并沒有引起他們的疑惑。
有NPC牽頭,霍泷塘就跟着法勒落在隊伍的末尾。
在這冷清異常的路上走了一陣,路的主幹道上出現了一個岔口。那是一條小路,沿着這條小路望去,遠處影影綽綽地看到些房屋。
“那裡面有些人家。”霍泷塘的話聲音不響,但也足夠讓其他人聽到。
“我們過去問問有沒有可以用的車子。”精英男一推眼睛說道。
“順便可以去歇歇腳。”想換車胎的男人推着兩個行李箱,還挎着他女伴的包走了這麼久的路,有些吃力了。而他背着雙肩包的女伴似乎不經常鍛煉,此時看上去比老婆婆還累上幾分。
一行人沿着小路走,來到了一座小村子。這村子實在是太小了,總共不到十戶人家,而且這村子安靜得很沒有人聲,也沒有動物的叫聲。
這地沒什麼人氣,霍泷塘不舒服地皺皺鼻子。
法勒的視線落在路邊的一個瓦罐上,空罐子裡已經積起了一層灰。看來這裡不隻是沒人氣,很大可能是根本沒有人。
“大家分頭找人吧。”精英男發言道:“老人和小孩就在這裡休息,等會我們再到這裡集合。”
霍泷塘望了一圈,想找點标志物。要來有門口有瓦罐的人家門前集合,他記下。
年輕男人讓他的女伴也留下來休息,順便看着行李和照看老婆婆和小女孩。
五個年輕人散開,實際上是三個NPC分頭找人,霍泷塘自覺地跟着法勒走進了同一個院子。
這人像是明确屋子裡沒人似的,沒敲門也沒按門鈴,直接推開了屋子的大門。沒有準備的霍泷塘被飛卷起的灰塵嗆的直咳嗽。
“找人就不必了,”法勒早有準備地退到灰塵的攻擊範圍外,“要找的是線索。”
“你是說,既然NPC把我們帶到了這裡,是因為這裡藏着線索,這裡才是密境的主戰場?”霍泷塘理解,系統不會無緣無故地引導他們來到這個村子,既然來了,就必然有什麼東西等着他們。
“這隻是種猜測,不排除還有要去下一個村子的可能。”法勒說着,一步踏進了屋子。
看人家沒有要等他的意思,霍泷塘隻得自己進了個房間讀作尋找線索,寫作打發時間。霍泷塘走進的這間正好是廚房,他在裡面轉了一圈,發現這廚房的地面雖然髒兮兮的但竈台和放砧闆的石桌都還算幹淨,而且沒怎麼落灰。尤其是這口大鍋,還油亮油亮的。
霍泷塘過去揭開沉重的鍋蓋,隐約有點香味從掀開的縫裡飄出來。見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從鍋裡爬出來,他大着膽子把鍋蓋移開。
這口擱在竈上的大鐵鍋裡面炖着湯,湯炖得挺好,就是原材料有點難以言喻。霍泷塘看着鍋裡光秃秃的倆大眼睛窟窿正對着他的頭骨,迫切地想要把鍋蓋按回去。
他眼神一瞟,發現廚房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
法勒大緻把整個屋子都翻了一遍,結果跟他一塊進來的家夥鑽進廚房後到現在還沒出來,便打算親自去看看。
霍泷塘一擡眼,就發現一個大活人正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心裡一驚,鍋蓋就脫手“咣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一口氣都沒吸完就哽住了,這怎麼看都像是兇案現場,他挪了兩步試圖擋住那一鍋不可描述的東西,并擺出一個“不關我事”的臉。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運氣就是很好,線索排着隊往臉上撞。法勒挑起眉毛,順過擱在一旁的鐵勺在鍋裡撈了兩下。
不知是被燒化了還是壓根沒放進去,鍋裡碎肉有不少,但骨頭隻有擺在面上這一個,像是故意給人看似的。
法勒松手将鐵勺戳在鍋裡,說道:“去處理幹淨。”沒指名道姓,針對的對象卻異常明确。
霍泷塘看看法勒,又看看那口鍋,又看看法勒,坦言道:“怎麼處理?我不會。”他當了十八年的五好青年,哪幹過掩埋屍體的勾當。
法勒愣了一下,随後了然道:“随便找個地方倒掉就是了,NPC是不會在意的。”
看着那人飄然離去,絲毫沒有要幫他的意思。霍泷塘糾結地搬起那口大鐵鍋,廚房有個通向後院的門,他就通過這個門來到了後院。後院種了桑樹果樹,長得茂盛,而在這茂盛中有一絲細小的裂縫。
霍泷塘疑惑地放下鍋,撥開那條枝葉掩蓋的縫隙,後面是一大片田地,種着綠油油的菜。一壟一壟的田中蓄着水,他遠遠望去,田裡泛着七彩的光。
這詭異而華麗的場景把他吸引了過去,走近一看,才發現水面上漂浮着一層薄薄的油。他沿着田的邊緣走,發現這片菜田的泥土中混着奇怪的東西——跟鍋裡的東西有點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