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勒臉色如常,眼底卻蕩開一圈漣漪,看着這小年輕連方位都找不準,他不由地揚起嘴角,出言提示到:“别光用眼睛看,多聽。”
多聽,霍泷塘心裡默念,也努力聽着周圍的風吹草動,但他那倆耳朵跟白長的似的,除了聽到周圍有東西在圍着他們轉來轉去之外,他分辨不出這東西的具體方位。
火柴越燒越短,霍泷塘緊盯着四周,冷汗沿着額頭淌下來。他可不确定自己能帶着一個傷員在這鬼的一次次攻擊下活下來。
他在高度緊張下,感覺到自己的後衣擺上被施加了一些力道。他回頭一看,是法勒捏着他的一片衣角。
“免得你跑丢。”法勒說得冠冕堂皇。
抓着也好,等會迷霧漫上來了不會走丢。霍泷塘想着,手中的火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燃到了盡頭。火光熄滅了,迷霧失去了阻攔撲了上來,帶着窒息感。
霍泷塘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壓低重心,前方鋪在地上的枯枝敗葉被驚動了,引出了一串輕響。
是那個怪物!身體的反應快過了意識,霍泷塘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自發地将刀抽出鞘,橫在身前格擋。
下一瞬,藏在迷霧裡的鬼蹿了起來,一口牙“铿”地咬在了刀刃上,整個身體就靠霍泷塘一條胳膊吊着。
手上忽然一沉,霍泷塘差點沒穩住,這怪物雖然個子小甚至可能經過那麼長時間還縮水了不少,但這重量也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還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
他現在幾乎是和這個怪物面對面,中間隻隔着一層迷霧。霍泷塘和這個臉被毀的差不多了的小怪物大眼瞪小眼,不知該不該把它甩開。
在他糾結的片刻裡,那小怪物曲起腿在他身上一蹬,同時松開牙關又藏進了迷霧裡。
霍泷塘被這一踹踹得一懵,他還沒想明白這怪物怎麼就突然退回去了,它很快又回來了,換了個角度再次咬了上來。
臉側刮過一陣勁風,這次是左邊。他的反應稍慢了半拍,這次怪物咬在了刀刃的最末端,再偏一點就要咬掉他的手了。
霍泷塘暗罵一聲,差點把手中的刀直接甩出去。他嫌棄地大力一甩,像甩垃圾似的将挂在刀上的雜物甩開。
牙齒摩擦着刀刃,鬼咬不住,不甘心地被甩開了。
一兩次還能應付,長時間的應激消耗巨大,尤其折磨人的精神,可怪物卻沒有這樣的顧慮,霍泷塘漸漸有點跟不上鬼的動作了。
十幾個回合下來,霍泷塘的右胳膊上已經多了三個血淋淋的牙印。好在這怪物隻是攻擊,沒有要直接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也許是副本剛開始,它受到的限制還比較多的緣故。霍泷塘趁着它又一次退進迷霧,調整自己的呼吸。身體緊繃着太久都有些僵硬了,手心泌出的汗都快讓他握不住刀了。
霍泷塘下意識回頭,有迷霧阻隔,看了個寂寞,但衣擺的牽拉力讓他心裡多了幾分踏實。
這家夥倒是舒服,隻要跟着他的動作移步就可以了……霍泷塘走着神,一時間放松了警惕。
當他意識到時已經來不及轉身了。
“不……”不好!霍泷塘還沒完整地喊出口。
“咻”的破空聲在耳邊響起,接着是利器捅進什麼東西中的聲音,“嘩”是重物落進枯葉堆中的聲音。
這一下像是摧毀了迷霧的源頭,漫天的迷霧悄無聲息地消散了,牽着他衣角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松開了。
“剛才……”剛才是你動的手?霍泷塘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緊握着刀的手突然放松下來頓時有些酸軟。
“下次别走神。”法勒向剛才重物落下的地方走去,枯葉堆上靜靜地躺着他的短刀,而那個被他刺中的東西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就這麼跑了……”憑聲音判斷他刺中的确實是一個實體,迷霧退去不過兩秒,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個怪物就消失了。
它有實體,能夠被觸摸到,也能對他們造成實質上的物理傷害,但它會随着迷霧突然消失……法勒拿不準該用什麼物種來定義它。
不過倒是個很抗毒的家夥。法勒凝視着枯葉堆上短刀,看起來輕薄的刀身其實鋒利無比而且淬滿了毒素,未受過訓練的人哪怕隻是皮膚接觸到刀身,麻痹的感覺很快就會從接觸到的那一片開始擴散。
霍泷塘見他站在刀前遲遲不動,以為是腹部的傷口讓他無法做出彎腰撿拾的動作,于是他主動幫忙撿起了刀,隻是那刀柄的頂端鑲嵌的透明石塊裡包裹着一隻蜘蛛,看起來跟活的似的,他膈應的慌,所以是二指捏着雪亮的刀身撿起來的。
法勒剛把刀歸鞘,就見霍泷塘杵在原地,面如菜色,他輕笑道:“手麻了?”
這刀上有毒!霍泷塘點點頭,法勒給他的短刀因為手握不住掉在了地上,丢人的還不僅是這樣,這種麻正從他的指尖開始逐漸向整條手臂擴散,再擴散下去甚至會到全身。
“那就對了。”法勒不嫌事大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