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得到一部分“内幕消息”的八人小組雖然看上去也在緊張,也在哀歎,但讓他們哀歎的是“晚上沒好覺睡”這件事。
當然,哀歎隻是暫時的,他們現在面臨非常嚴峻的問題——若是真的按照這個頻率獻祭下去,玩家的數量怕是遠遠不夠。但是既然指令中都表明了,玩家能夠存活到副本時限結束,那麼就說明其中一定藏着能夠避免被當做“祭品”命運的辦法。
霍泷塘順其自然地開始思考:“那麼在抽獎登船的幸運兒們被迫害完了之後,又是誰來做這個“祭品”呢?”
“NPC。”能走到A級副本的玩家都不是蠢蛋,陳連很快就反應過來:“NPC們在副本裡也是有血有肉的個體,他們的血肉也可以被當做祭品。”
程信的眼神光又亮了起來。
姜甯潑冷水道:“問題在于,我們該如何讓NPC來當祭品?他們不可能心甘情願地自己躺到砧闆上。”
他們不心甘情願,難道玩家就是心甘情願的嗎?霍泷塘的想法更直接:“我們幹脆把NPC們都綁起來,海神他老人家要一個我們就給他扔一個。”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過于認真,認真到程信的目光反複在他的臉上和自己的面闆間遊移。
陳連替程信表達出了他此時更甚于面對鬼怪的驚悚:“您這句話的意思看上去是想把他們都槍斃掉。”連帶着陳連都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
“大哥息怒,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胡達已經入鄉随俗地叫上大哥了。
便宜大哥霍泷塘是真心實意地想快點從這個副本裡出去,即使副本裡的一切再豪華再享受,他也始終受不了這種屠刀架在頭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感覺。
然而他們目前能夠想到的可能有效的行動很有限,将搭建的“祭壇”一把掀了,或是反客為主獻祭NPC。至于這麼做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們還要幹什麼?一切都是未知的。
如果這艘遊輪上隻有他一個玩家,那他肯定已經這麼幹了,之後就是随機應變,萬一沒應對好也就隻淘汰他一個人。可現在不一樣,他無法草率地做出一些魯莽的嘗試。
霍泷塘快速掃蕩完了早飯,離開了還亂做一團的餐廳,他又來到了甲闆上,隻是這次不是為了消食,而是為了躲個清靜。
果然還是這裡最讓人放松了,霍泷塘依靠着欄杆,他現在迫切地想要找個人來分享一下他這沒有由來的焦躁。也許是副本在給玩家施加壓力,催促着他們快點通關;也許是焦慮和絕望一下子被NPC口中的“噩耗”點燃了,恐懼之火瞬間蔓延到了每個人的腳上;也許是他真的很不擅長“從長計議”,習慣了“先幹了再說”的他被分量更重的東西絆住了腳步......
他删除了收件人一欄中其他七個人的名字,重新勾選了法勒,但是郵件的内容卻删删改改始終沒有發送出去。
法勒也說了,他得靠自己才行。霍泷塘最終還是把編輯好的話給删了,換上了一種更模糊的說法:“要是有一種可能性,我自己想去嘗試,但我的嘗試可能會給我的同伴帶來麻煩......你說,那我還應該去嘗試嗎?”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見?”看來法勒此時并不忙。
霍泷塘下意識地對着郵件面闆點點頭,點完了才後知後覺人家根本看不見。
但法勒似乎真的看到了他的确認:“副本裡不可能不存在風險,不是你嘗試還會有其他人去嘗試,那還不如把事情的發展控制在自己手中。”
霍泷塘反複默念了幾遍法勒給他的回複,确實是法勒這家夥會說出來的話。他釋然地笑了笑,他嘲笑自己,又有多大的可能是他知道法勒會給他這樣的回應,才下意識地找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想要給自己一個答複。
“而且,你要相信,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這回霍泷塘是徹底笑出了聲,直到笑累了才停下來。
他随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來的淚:“你說得對,我運氣很好。”
“我要去會會這些NPC的頭子。”他臨時做了個決定,給餐廳裡的七個夥伴發了封郵件,是通知,不是商量:“自己願意的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不會強求。”
最後願意和他共同進退的,隻有一開始就組隊的程信和陳連。
NPC們的頭子自然就是第一天出現在宴會廳給他們開大會的那個船長了,那麼船長一般會出現在哪裡?最有可能找到船長的地方,自然就隻有駕駛艙了。
根據地圖的标注,駕駛艙位于第14層,最靠近船頭的那個房間。
他們搭乘電梯來到14層,在走廊上遠遠望去,果竟然沒有在門口看到把守的NPC。也不清楚是系統給玩家提供的便利,還是這艘遊輪上的管理真的很疏忽。
“我進去看看。”霍泷塘壓低聲音對陳連和程信說道:“有人自告奮勇一起嗎?”
程信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就你了。”霍泷塘跟抓小雞仔似的抓住程信,望風這種靠譜的事,當然得交給看起來靠譜一點的陳連來做了。
程信被他拎到了駕駛艙門口。
霍泷塘沒給他逃跑的機會,強行抓着他的手敲了敲門——準确來說是用個半握不握的拳頭怼了怼門。
等了一會,沒有NPC來開門,裡面也沒有什麼動靜。
霍泷塘朝着門揚了揚下巴,意思是“我們進去”。
他沒管程信有沒有同意,推開了門,正對上的是一張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