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藥物的效果,還是身邊這個名叫“霍泷塘”的暖爐的作用,法勒後半夜睡得很沉,而且是那種防備心全無的沉。
直到他一睜眼就看見皺巴巴的襯衣領口,他才猛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系統真的把601的病情附加到了他身上!
那可真是一種怪病,到了發病的時候,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膨脹,渾身的血液燙到幾乎沸騰,似乎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探入他的頭骨,将裡面的腦仁一把一把往外掏……
目前對病症唯一的解法就是這些不知名的藥丸,但藥的副作用卻會讓他完全喪失在副本中的主動權。
法勒仔細琢磨着:這樣的安排在副本中是不合理的。尤其是在需要玩家之間相互競争的晉級副本中,系統不可能将一方的路完全堵死。
他輕輕掙紮了一下,試圖掙脫仍舊壓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胳膊,誰知他才剛将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一點,那搭在腰上的手卻像是應激一般将他扯了回去。
霍泷塘一下子就驚醒了,他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吓了一跳:“還以為你又做噩夢了,原來是早上了啊……”他哈哈幹笑兩聲,試圖掩飾自己比做了噩夢跳得還快的心跳。
“不是噩夢。”忽然他聽見他的搭檔小聲道:“昨晚不是做噩夢。”
霍泷塘下床的動作一愣。
法勒坦言道:“是我想嘗試一下我身上的病是不是真的。”
霍泷塘反應過來:“所以昨晚是發病了?那怎麼……”
法勒打斷了他,沒有讓他親口說出那點源自于不信任的保留:“我把晚上的那頓藥藏起來了,确定了系統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後才用藥将病症壓了下去。”
“但這個藥量太多了,全部吃完會導緻我直接失去意識。”法勒以為這家夥會因為他的隐瞞在心裡鬧别扭,于是主動而坦誠地把他的便宜搭檔也拉入了接下來的計劃:“隻要我們找出合适的藥量,既能抑制病情,又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識……”
似乎是知道霍泷塘就吃這一套,法勒故意移開視線,聲音越來越輕道:“這樣就不會拖你後腿了。”
霍泷塘心裡根本就沒别扭過,他聽了這話隻覺得揪心:“以前我拖你後腿的時候你都沒說什麼……”
他整理好自己的襯衣——雖然當成睡衣穿了一晚上還是有點皺巴巴——幫助他的搭檔也坐起來,然後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以至于把散落在背後的發絲都揉亂了:“以後不準說這種話。”
溫情的時刻被突如其來的提示音打斷了,系統分别在兩人面前彈出一個屏幕,上面顯示着“人偶加工進度10%”,以及一個滾動到大約十分之一位置的進度條。
“怎麼會......明明才第一天,而且我們明明沒有推進度。”霍泷塘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遊的時候做了什麼。
法勒提醒他:“你可别忘了,是你讓601的馴化度漲到了百分之五。”
霍泷塘掰着指頭算,怎麼都沒算明白:“那也不至于到10%啊。”
“那就說明這10%裡的努力不止我們兩個,系統指令裡提到的進度是你們馴化師組的進度。”法勒猜測道:“你不是說有幾個馴化師的進度也很不錯嗎?”
“啊……所以為了完成指令,我們還得給别的馴化師添堵,來阻止他們完成治療?”霍泷塘苦惱地抓抓自己睡亂的雞窩頭。
“但是現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法勒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跳動的時間,“該去拿早飯了。”
說是拿早飯,霍泷塘其實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還有任務在等着他。
他不能再這麼消極怠工不接觸其他馴化師同事了。
于是霍專家就這麼端着餐盤出現在了餐廳裡,他的目光不斷在各桌之間飄過,忽然他擡腳朝着某個餐桌走去。
“真巧,你們也吃早飯啊?”霍泷塘假裝熟絡地坐下,這一桌坐的是三個馴化師,正是他開會時見過的面孔。
很巧,其中之一是他昨晚見過的坐在315病房裡的那位,他正頂着一頭亂發和兩隻大大的黑眼圈給自己狂灌咖啡。
坐在315旁邊的馴化師招呼道:“早啊霍專家,您氣色不錯啊。”
霍泷塘瞥見她金色的胸牌上寫着“馴化師503”,他刻意拉仇恨般地炫耀道:“是啊,睡得很好,601晚上很安分的。”
“開玩笑的吧,”坐在霍泷塘旁邊的馴化師512驚呼了一聲,說着捋起了袖子,胳膊上是大片的傷疤,雖然早已結痂又脫落但從猙獰的傷口增生處還是能窺見當時的慘烈,“這些可全都是601給我咬的,我接手了一天就跑路了。”
“在這裡工作的馴化師應該多少都被601傷過吧。”馴化師503打着哈哈道:“好在等來了霍專家,這回601這個釘子戶終于可以搬家了!”
我可是有搭檔陪我演戲的,想要治療效果好那不是分分鐘的事!霍泷塘心裡嚣張得鼻孔朝天,表面上卻是波瀾不經地接受了他們的恭維:“不說我了,你們呢?”
他順水推舟地将話題推到他們身上:“你們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
他一問,馴化師們就開始唉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