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認不出他自己——即便照片軟趴趴的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拍照的人技術也很爛連人的身影都拍得模糊,更何況是人的臉了。
“這什麼啊?”見他的搭檔對着信出神,霍泷塘湊過來看:“照片?”
他這一眼看得粗略,卻通過房子的形制以及從牆洞上和窗戶上通出來的一堆管子認出來了:“這看着怎麼那麼像‘JD’工廠……”
“‘JD’工廠?”法勒疑惑:“你怎麼知道?”
“開會前看了會報紙,正好看到幾天前搗毀了一個‘JD’制藥工廠的新聞,那篇報道上的配圖就是這樣一座通了很多管子的小土房。”霍泷塘指着那張舊照片:“和這個長得差不多,隻不過那個看背景應該建在很偏僻的地方。”
他回憶着報道中的内容:“新聞裡說,‘JD’工廠一直都存在于暗地裡,以保健品的名義出售給市民。然而這種藥雖然成瘾性強,但是售價低廉,生産廠家幾乎賺不到錢。”
法勒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示意他繼續。
“503跟我說起,這個拜德倫療養院是專門收治JD成瘾病人的地方。在這裡,馴化師的工作就是幫助病人去除藥瘾,至于出去後能不能适應生活就不歸他們管了。”
霍泷塘的思緒回到會議之前與503的那場談話,以及那一堆擺在桌上供人打發時間的舊報紙:“對了,新聞裡還說,因為‘JD’,本市有很多人失蹤了,也不知道是走丢了還是幹脆就死了……”
從他細碎的描述中,法勒試圖将幾個主體串聯起來,可他怎麼想都覺得不通順:“聽上去有點奇怪,制藥廠賺不到錢卻還要堅持生産……除非這‘JD’工廠和拜德倫療養院有利益聯系,不然何必堅持做虧本的買賣?”
“哦!你是說,工廠給療養院創造病人,這樣療養院就有病人可以治就有業績了?也不對啊……”霍泷塘嘴比腦子快,說着說着也覺出了不對勁,畢竟他才是見過走失名單的人:“療養院才能收容幾個人,那些失蹤人口數量如此龐大,這還沒算上沒有被發現失蹤的……搞出這麼大的社會事件隻是為了賺點治療費?别說是盈利了,怕是連藥的成本都賺不回來吧!”
這正是法勒想到的:“這點蠅頭小利不足以讓人铤而走險,除非在這個過程中,工廠方和療養院都能獲得額外的利益,隻是這盈利是暗中的,不被擺在明面上我們暫時猜不到罷了。”
關于副本背景的部分其實法勒并不太擔心,因為通過玩家的探索可以解決,但有些問題不是玩家的主觀努力可以克服的。
“現在有件更棘手的事情,”法勒指着那張老照片上的人影,“這個是我。”當玩家作為副本中的“外人”去找尋線索時相當于在用第三視角去看故事,他擔心的是當局者迷,是玩家變成“角色”卷入其中。
看故事的視角受限,這對玩家來說是不利的。
“你?”霍泷塘驚道,且不說他沒認出來,這與他所知的601的生平都對不上:“可你……哦不,是601,他不是一直都輾轉于各個醫療機構或是收容機構嗎,難道他會分身術不成?”
“我們對601的了解全都來自于你拿到的病曆,然而你就沒懷疑過,這些紙質材料全都是可以造假的嗎?”法勒笑了,伸手在霍泷塘湊過來的腦袋上彈了一記腦瓜崩:“如果這張照片不是僞造的,那601的人生恐怕不止兩頁病曆上寫的那麼清白。”
“那投資人是怎麼知道的,又為什麼要把照片寄給我?”霍泷塘心裡升起懷疑:“明明我才接手了601兩天……”
“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給你寄信的投資人有問題。如果601真的是僞造了病曆被塞進拜德倫療養院來的,那投資人是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選之一。”法勒接着猜想道:“他們也許是舊相識,也許之前一同參與‘JD’工廠和療養院背後的合作,當然前提是兩者之間的合作真實存在……”
“那是不是有可能,601其實是犯了事被塞進來避風頭的,他壓根就沒病!”霍泷塘順着他打的的猜想,想得更遠了。
“至少601的病情應該不是假裝的,不然我也不會被影響到。”法勒暫時排除了霍泷塘那宛如脫缰的野馬一般的猜測:“至于前面那一點,是不是避風頭來的就不好說了。”
“也是,就算之前的病曆是假的,根據其他馴化師的口供和态度,601的的确确在拜德倫療養院住了很久了,至少這部分是沒法做假的。”霍泷塘意識到自己跑偏了,趕緊拉回來。
“還有一點,我們需要知道這位投資人的信是隻給了你,還是601以前的馴化師也有?”法勒将信收好,放回儲物空間裡——是綁定玩家共有的那個。
自從兩人綁定後,除了能夠一起進副本,還多了許多便利的功能,這共享空間就是其一。隻不過他們綁定的時間太短,那些共享權限非常有限,比如目前他們的共享空間隻能存放五件副本中的物品,且無法放入道具和“恩賜”。
“嗯……這我到是沒刻意問過。”霍泷塘記下了。他原以為這隻是系統對玩家的“優待”之類的,但照法勒這麼一說,他意識到了,因為自己的想當然他們也許會錯過一些線索。
看來得找個時間逮住主任問一問了。
法勒并沒有怪他,隻是給他拟了兩種可能:“如果投資人給每一個馴化師都寫了信,那隻能說明他和601有關系,或許是照料或許是監視,也有可能是想要通過馴化師和601傳遞消息。但如果他隻給你寫了,那就說明……”
霍泷塘無端地覺得,那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藍眼睛的眼神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你這個‘霍專家’也有問題。”
這種被法勒威脅的感覺真是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