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房,阿爹把她交到一個叫福銀,全身香香,皮膚雪白,長得仙女似的姐姐手裡,囑咐她要聽話,要乖。
福銀姐姐就笑着說:“大舅别擔心,咱們接了老太爺的信,正要回返淮陽呢。主子說了,您隻管收拾好家裡,過幾天也去淮陽,見面的時候多了。”
在阿爹欣慰又依依不舍的注視下,小花一步三回頭的跟着福銀姐姐走進宅子裡。
有個小丫鬟跑得飛快,來喊:“姐姐,快些,馬車都準備好了。”
福銀“哎”地應了聲,拽着她,往側門一長溜馬車去。
小花着急,問:“咱們不住這裡嗎?”
福銀笑:“這兒是别院,咱家在淮陽城呢。主子特地吩咐,你跟着我們,一塊回去。”
見她人小,怕她膽怯,上了馬車還安慰她:“你别怕,主子說了,你跟我們不一樣,叫我們好好待你。”
小花心裡想,我是不一樣呀……我是要嫁給你們主子的呀……可哪個是你們主子,好歹叫我見一見吧……
這樣想,她也就這樣問了。
福銀笑她,掀開簾子,探頭去前面的馬車看了一眼,指給她:“喏,前頭第三輛馬車,主子今兒穿得天水一色藍。”
小花昏頭昏腦,耳邊馬嘶人叫,也聽不清她的第幾輛馬車,放眼打量,看到個穿藍衣,身姿高挑的小郎君正被人扶上車,郎君上車前一回頭,小花看清了他的容貌。
瘦弱了些,但生得當真好看。像從前阿爹講過的,窦家先祖,劍眉星目。
福銀說:“隔太遠,你肯定看不清。等到家,主子忙完肯定見你。”
小花搖了搖頭,沒告訴她,自己目力極好,隔百米可見樹上黃莺。阿翁生前無數次遺憾歎息,隻恨她不是男兒。
蘇織身邊有福金和春檀伺候,福銀接了照顧小花的活,香芸隻得去和小丫鬟們擠一車。她抱着個大包袱,站在車輪旁,伸長脖子往前面張望,本是想瞧一瞧五娘子有沒有上車,卻看到客院那位陸郎君。
陸郎君正回頭看,和她對視,還頗客氣的點了點頭。香芸頓時紅了臉。
撇過頭,又戀戀不舍的借着包袱遮掩,偷偷看他上車。
“陸郎君今天穿得藍衣呢,少見他穿這麼鮮亮,但真正襯他。”,小丫鬟們難得有機會見外男,又是讨論度極高的陸郎君,叽叽喳喳議論不停。
“他就是陸郎君呀?長得真好看。”,這是沒見過他的小丫鬟,抻着脖子還往前面看。
“哎喲,咱們五娘子今兒也穿藍。”,小巧皺了皺眉,心說五娘子看到該氣壞了。
早起五娘子就說,她曬黑了,穿這件天水一色藍緞裙,顯得更黑。福金姐姐說二主母托人打蘇州購入這塊衣料,請千針坊裁縫制衣,特意送來。這趟回老宅,穿上正好給二主母瞧瞧。
連哄帶騙,又不顧五娘子反對,給塗了厚厚玉蘭膏,臉摸白白的,嘴塗紅紅的。春檀姐姐還笑她,怕不是五娘子曬黑,福金姐姐怕回家不好交代,被二主母扣月錢。
此中細節,初來乍到,又昏頭漲腦的窦小花,全不知情。她坐着馬車晃蕩一路,腦子裡頭盤旋着阿爹的叮囑:好好教,把阿爹教給你的看家本領都教給他。他好,你才好。從今往後,把他當阿爹阿娘一樣尊重。
嗯……
是得好好教。
郎君雖好,太瘦弱,有些病氣……
至于阿爹說的尊重……她懂。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嘛……
先給他尊重。若他識得好歹,就再尊重些。若不識好歹,一頓老拳,自然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