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尼生得豔麗,素衣下的身姿婀娜,目下卻有青影,臉色憔悴,已然一晚上沒歇息好。
出口的話與她容色大相徑庭,她開門不客氣地叉腰,對門口兩人怒道,“你們要拘着老娘到幾時?”
門外站着兩尊門神,一左一右,皆是黑衣勁裝,長腿勁腰,一看就有武藝在身,她方一開門,目射冷光看來。
煞氣撲面而來,滿目似浸透血色,靜雲一凜,疑心自己看見了屍山血海,頸後頓時生寒。
自打昨晚靜雲被他們拘在此處,鬧過四五回,先是尋死覓活,後來言語挑逗,變着法子折騰,兩人愣是不皺一下眉頭,着實可恨。
前幾回隻要她一踏出房門半步,就被兩人請回屋内,沒有多憐香惜玉,動作尚算客氣,可惜防備得緊,要打探一兩句也不成。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要殺要剮,快給句痛快話!”柔指用力戳了戳其中一人手臂,那人似不曾看見一般,右手一帶,不見沾身,靜雲身子不自覺後退了好幾步,腳步在門内站定了。
“乖乖待着。”一聲冷哼,當面要合上木門,豈知柔荑比他更快,随手将案上的順來的毛筆一塞,卡住門縫,她身子一歪坐在門口撒潑哭嚷道,“光天化日之下囚禁尼姑,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
“你們當庵裡好欺負麼?庵裡的香客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夫人、姨娘,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
“閉嘴,你再開口,先讓你嘗嘗口不能言的滋味。”
靜雲被吓得一縮,麻利地自地上站起,嘴上仍哭着,“沒天理啊…菩薩也不開開眼,弟子都被人欺負到跟前了…天殺的王八蛋”
哪有尼姑庵的女尼似她這般,全然沒有一點尼姑的樣子,那人額上青筋畢露,他擡手欲要動作,身旁連旗見狀忙攔住,口中笑道,“不用動手,橫豎這院子裡靜得很,她繼續喊,你我權當樂子了。”
“她這麼一鬧,整個院子倒是有人氣多了。”
“此人聒噪,平白擾人清淨。”那人恨恨瞪了撒潑的靜雲一眼,沒有真動手,“這麼聒噪的樂子,不要也罷。”
連旗聽了便笑,抱胸揶揄,“不是我說你,你從前什麼沒聽過,怎麼近來”
瞧見靜雲揩去臉上根本沒有的眼淚,隻站在門内,一雙美目左瞧右看,豎起耳朵偷聽兩人所言,連旗朝門内笑道,“女師父,你快繼續罵,我們聽着呢。”
“最好罵得狠一些,把祖宗十八代也添上,不夠的話把之後的十八代捎上也行啊…”青衣人倚門笑咧出一口白牙,更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靜雲臉皮厚,沒想到另一人更甚,她一時氣結,啐了一口,“老娘罵得口幹,不想罵了,你們有茶水沒有?”
屋内的茶盞昨夜全教她給摔了,摔碎的茶盞盡數收拾幹淨,雖說是為了探口風,但假意哭鬧一番,也口幹舌燥。
“沒有茶水。”連旗兩手一攤,一臉幸災樂禍,斜睨着她,“昨夜領你來時我說什麼來着,隻要你安安分分的,自然沒事。”
“可你摔茶盞,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打算試探,怎麼也不算安分吧?”
他語帶笑意,輕輕柔柔,聽在耳中靜雲沒由來打了一個寒顫,“…你待如何?”
“不必怕,女師父…”看她一抖,連旗笑意更深,“原本交代了要送你的早膳,是剛出鍋的白面饅頭呢…别提多香了,不過我看女師父這精神氣,沒到餓肚子的時候…”
昨夜到今早,她足有五六個時辰未進滴水,沒有一粒米下肚,他冷不防提起,靜雲才驚覺自個兒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不說倒還好,一提起,肚腹裡的空虛,牽動着心緒,連心也是空懸着的,無處着落。
那張笑臉,看着也就更可恨、更氣人了!
接過她沒什麼威懾的粉拳,連旗輕輕一推,靜雲本就肚餓,一推更是頭昏眼花,順勢就坐在了地上。
原本道她聒噪的那人擰眉,一時拿不住主意,“扣了她的早膳,萬一人暈了怎麼辦?”
回頭将軍還要審問。
“不會有事。”連旗倒是氣定神閑,他淡定地關門,末了才轉過頭來,以口型無聲道。
你不是嫌她吵嗎?
我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