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陸遐道出暈得厲害幾字,身上定是不快得很了,她那性子…若不是真到了不能再忍的境地,是不願勞煩他人的,這些日子以來,赫連昭已摸清了她的脾性。
想必從大火醒來之後…沒有歇息,一心撲在暗道裡的探查上…有人看着倒還好,若不在陸遐定又…這才病了…
是以離開觀音殿,顧不得假扮身孕,赫連昭沿着山道提氣急縱,心急如焚,可惜山道蜿蜒曲折,此番尋蕭大哥需時,一時也快不得。
山道上,青年削瘦高大的身姿遙遙可見,身旁伴着身子骨硬朗的老爺子,水藍色身影高高躍起,望見兩人身影氣息一岔,落地時不免踉跄了步,正好撲在青年寬闊的胸膛裡,“戚大哥!”
扶她站穩,戚遠潮以袖輕拭女子額面點點香汗,關切道,“昭昭,何事着急,瞧你這一頭的汗!”
這動作做得順手,他與赫連家的兩姐妹從小一起長大,尤其是赫連昭,她自會走路,咿呀地學語時就跟在自個兒身邊。
等稍大些會說話了,總是戚大哥長戚大哥短,小娃兒又犟,走得累了也不肯消停…就睜着一雙大眼,不出聲就這麼眼巴巴地看着,便是再冷漠的人心也要化了。
阿昀長她幾歲,正是愛玩鬧的年紀,不耐煩照顧吃奶的妹妹,照顧她的活兒大半都是戚遠潮接下,從小到大他從未覺有何不妥,直至老爺子輕輕咳了一聲,終于回過神來。
是了…昭昭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心裡不免冒出小小的歎息,總覺得内心陡起的認知讓人很是惆怅,就如她随長輩回關外族地的年歲,還是個奶娃娃,再見面搖身一變,長成了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那股惆怅緩慢地,如微漲的潮水漸漸漫向四肢百骸,胸膛沒由來的一陣氣悶、心緊,空落落的沒有實處…
難道…他這是有了老父親的心情?
赫連昭倒沒有察覺戚遠潮古怪心緒,迎着兩人急道,“可曾看見過蕭大哥?我問了庵裡的手下,皆道不知。”
尋蕭大哥?她急出一額汗,兩鬓也打濕了,軟軟貼附在臉頰旁,戚遠潮放緩語氣,“先别急,你找蕭大哥何事?今日我與老爺子聽連副将提起,他好似要尋地方安置女尼們。”
赫連昭扯着他前臂,“壞了!難道他下山了?這可如何是好,姐姐還等着他救命呢!”
看她焦急模樣,定然不是小事,戚遠潮肅聲,當機立斷,“是夫人出事了?…我即刻與你尋連副将,眼下隻有他知道蕭大哥行蹤。”
老爺子靜靜袖手立在一旁不說話,瞧見戚遠潮看過來冷哼,“看我做甚,老頭子還不至于走兩步路就散架,聽赫連丫頭意思,輕慢不得,快去快去!”
他發了話,擺手讓他們自去,戚遠潮擔憂的心踏踏實實放回了肚子裡,老爺子身子骨硬朗得很,話說得中氣十足,看模樣把他耳朵揪起來罵一頓也不成問題,想了想還是道,“靜月庵山道景色宜人,今日天色又好,您千萬别錯過了,可得好好細品,下一回再來也不知要過多久啦…”
老爺子聽了反倒吹胡子瞪眼,“聽你小子意思,這是怕我體力不濟?我就是再走兩回也不成問題,還不快滾,滾滾滾…”
“您知道我沒那意思…”怒得擺手讓他們快走,戚遠潮微微一笑,曉得老爺子已聽入耳,倒也不再争辯,與赫連昭雙雙提氣,向着山道下而去。
老爺子背手立了半響,山道上鳥鳴清脆,微風徐來,再望不見兩人身影了才嘀咕道,“…倒也般配…就是…哎”
他話裡後半句消散在風裡,輕不可聞,隻慢悠悠往靜月庵的方向走,再不言語。
戚遠潮一路疾奔聽赫連昭言語,心中已有大概,蕭夫人讓她尋蕭大哥取藥,可他聽着…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他按耐住心中升騰漸起的不安,“連副将在山道入口前,我等聽聽他怎麼安排。”
赫連昭一改跳脫的性子,靜默得很,每回她心裡有事都是這樣,戚遠潮看她神色心中驟軟,溫聲寬慰道,“你别心急,庵主還未醒,夫人若病了也隻能按先前的藥先吃着,确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庵中沒有其他大夫,急也急不來。
得了寬慰,赫連昭臉色稍霁,眉梢罕見蘊着抹不安,她輕咬柔唇,“…不知為何心裡突突地跳,好像有事要發生似的…”
兩人不再多言,一路急趕,以輕功疾馳,總算遠遠望見山道盡頭連旗身影,連旗瞧見兩人一臉急容奔來,也是狐疑,迎了上去,“你們因何急匆匆的,庵中出了事?”
“這倒不是,隻是蕭夫人托昭昭尋蕭大哥取藥,聽昭昭所言,夫人發病得倉促,身上不快得厲害!”
尋知早取藥…連旗俊朗眉目一怔,他聽了不語面露沉吟之色,赫連昭挂心陸遐病情,急嚷道,“姐姐暈得厲害,蕭大哥在哪裡你倒是句話!”
他若不得閑,讓戚大哥陪她去尋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