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昕音仙尊活了三千多年,竟然也會有這樣無力抗拒被人占便宜的時刻?
怎麼有人連天界走狗的便宜都要占?簡直是...
然而那隻手卻沒有做什麼輕佻的舉動,隻是跟昨夜一樣,和給小動物順毛似的,一下下溫柔的拂過肌膚,帶來舒适放松的感覺。
“我問你一個問題。”昕音不想承認自己被順毛順的有些舒服,甚至舒服的想要閉上眼睛,于是便狀似無意的問道,“若是有人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你會如何待他?”
火翎幾乎是不假思索道:“我會将其奉若神明。”
“哦?看吧,這就是常人心中所想。”似是心中隐藏在最深處的傷疤突然被自己猛然揭開,昕音幹脆笑了起來,笑聲還帶着點大病初愈般的虛弱,“但我不是。我會恨他,乃至恨這個世界。恨他為什麼來的這樣的遲,恨這個世界為什麼要令我在那樣的苦難中沉浮,直至心理完全扭曲。”
安撫着昕音的手稍稍一頓。
心理扭曲的昕音仙尊,心滿意足的見到火翎臉上的悲憫與同情消失了,幾乎在一瞬間化為了不解與茫然。
“你想不想知道,被關在那種地方,我心裡想的是什麼?”昕音的聲音似乎帶着些血腥味的蠱惑,火翎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第一年,我迫切的希望有人能來救救我,我甚至發誓說,若是有人來救我,我甚至願意與他締結主從契約,分出我漫長的生命給他,贈他無上的神力與财富,做他生生世世的從族,隻求有人能将我從那個生不如死的地方救出去。”
“第十年,我逐漸接受了那每日無邊無際的痛苦,我發誓,若是有人願意将我救出去,我願意助他一世權傾天下,再護他後輩生生世世榮華。可是,依舊沒有人來救我。”
“第一百年的時候,我發誓,如果有人将我放出去了,我要殺盡他祖宗十八代,再一把火燒盡整座皇城。我要将這個世間變成痛苦的煉獄,讓全天下都來感受一下我曾經受過的痛苦。”說到這裡的時候,昕音的聲音突然卡了一下,像是陷入某種難以言說的回憶之中,“而第二百三十六年的時候,那個人終于來了。他替我解開了身上最後一條鎖鍊,将我放出了那個充滿着痛苦回憶的牢籠。”
“然後呢?”火翎好奇道。但心裡,其實已有了答案。
“然後?”昕音高深莫測的冷笑了一聲,果不其然,說出了火翎先前所設想過的那個結局,“我當然是依言殺盡了他全族,再放火燒了整座皇城,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将整座皇城變為人間煉獄。不僅如此,連整個皇朝都在幾年後迅速覆滅,世界上再無人類王朝。”
這段曆史,火翎曾聽呼雲長老說過,也在衆仙會少數未曾被銷毀過的古籍上見過,但是火翎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因果竟是如此。
但是,後面發生的,昕音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為了贖罪而建立了朔原澤,甚至在所有枉死之人的靈魂上都刻下了茉莉花印記,将他們收容到朔原澤内悉心收養。
他雖有罪,卻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十惡不赦。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并非是自己一個旁觀者能夠看的明白的。就好比他昨日在月靈部落中見到的那些真相。在見到那些真相之前,火翎從未想過,原來從上萬年之前,一切的對與錯就已經颠倒了。
如今天界的寥寥十幾人,原來當真是一群入侵者。
見火翎不語,昕音似乎有些得意。
“所以,知道了嗎?不要自以為是的接近我,還大言不慚的說要追随我,愛我,守護我。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根本就一點都清楚。”
昕音正兀自發表着自己的反社會言論,卻突然聽到火翎帶着歎息的聲音響起。
“很疼吧。”
“什麼?”
火翎的神情,是令昕音感到毛骨悚然的溫柔,“若是被關在那樣的環境之中百年的是我,我或許會做出更可怕的事來,放火燒城又算得了什麼?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始終會站在你這邊,無論你是正是邪。”
昕音臉上的神情,又是跟見了鬼一般。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話語,令昕音方才痊愈的心口處又泛起一陣陣鈍痛。
“你到底有沒有理解我為什麼要說這些?!”昕音幾乎想要扯着嗓子咆哮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即使變成了炎魔,依然能用這樣溫柔的語調同自己說話。
他不需要!!他昕音仙尊一路走來,靠的都是自己,他不需要任何願意掏出真心給自己的人!
如果掏出來了,也是被他踩碎的下場!
“你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不要試圖感化我!”昕音惡狠狠的扭過頭去,“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變态,我不會愛你,所以更不可能因為愛你而護你。沒有任何人能改變我想要前進的道路。”
“我知道。”火翎重新将昕音的頭轉了過來,“我從很早以前,就不再指望你能愛我了。愛你,隻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如果殺了我,可以使你前進的道路更通暢,你隻管動手就是。”
“話說的再好聽,我也不可能會留你!!”昕音站起身,将昨日丢落在地的衣服撿起,随意的披在自己肩頭,“我這個人隻記仇不記恩。你的未來從你選擇進入岩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今日出了這扇門,你依舊是死路一條,我不會保你,更不會留你。你不殺我,遲早會被我滅口,即便是我不滅口,你也遲早會死在某個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