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音身邊的三個神裁官大眼對小眼對黃金眼,也都各個噤若寒蟬。
接下來的判罪流程中,在場幾乎沒有任何人多說任何一句廢話,直到執行者再次拿着織錦卷軸,緩步走到火翎面前時,衆人才如釋重負般的舒出口氣。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好可怕,我氣都喘不上來。”
“上次仙主展現出這樣的威壓,還是在二十多年前的秋季大會上被幾個撰稿者挑釁,第二日他就刷刷幾道大仙術砸爛了衆仙會名下的幾大育幼院。”
“說來,那次那幾個撰稿者揪着仙主不放的原因,也是和炎魔相關吧?我記得當時好像是一群炎魔帶着滅世鏡,襲擊了衆仙會萩葉城的分會,造成了無數修士與無辜百姓的傷亡。撰稿者們要仙主給出個說法,其實也沒什麼問題,畢竟當時同意拓寬魔界通道,允許大批魔族到修真界的人就是他,他算是害死這些無辜民衆的間接兇手。”
“其實我一直挺搞不懂仙主對魔族的态度的,你說他善待魔族吧,但是他一直隻是說得好聽,态度的話,就像...就像剛才火翎說的那樣,确實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對待魔族就像是施舍。”
“你瘋了嗎?什麼叫施舍?魔族環境惡劣,生存不易,衆仙會給他們指了一條生路還不夠好嗎?難道還得跪下來求着魔族踐踏我們不成?”
“我覺得仙主的出發點是好的,和魔族适當的溝通,确實可以降低他們對修真界的敵意,這些年一些魔族混種們開始修行仙術之後,也确實是肉眼可見的變得溫和了起來....”
“溫和?眼前不久擺着一個例子嗎?魔族的貪婪和暴虐是刻入骨髓的,根本無藥可治!”
“夠了,都給我肅靜!”玹若真人敲敲桌面,頃刻間便有一陣無形的威壓席卷了在場所有人。
神裁官的權威,僅在仙主之下,甚至擁有更多的實權。
在場所有門派或多或少都需要與輕靈秘境進行生意往來,玹若真人這一指頭下來,金玉審判所内終于恢複了片刻前那落針可聞的死寂。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開始下一個流程吧。”戴着黃金面具的瓊玉道人揮揮手,示意眼前的衆仙會執行者繼續将流程走下去。
于是,有幾名執行者們将火翎帶了下去,重新關押進金玉審判所密不透風的牢房内。接着,又有幾名身着同樣制式長袍的執行者,拎着兩個精緻的小框走上正中,站定在衆人面前。
其中一名執行者在幾隻小框上貼上了标簽,朗聲道:“接下來開始投票審判,認為此事蹊跷需要複議的,投左邊,認為火翎罪不可恕的,投右邊。”
幾乎是瞬間,右邊那隻意味着火翎罪無可赦的小框,就被雨點般落下的竹簡給裝滿了。
昕音把玩着手中十根白玉質的玉簡,随意的輕輕一抛,将它們扔在了桌邊。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昕音仙尊一如往常的,棄權了。
藍袍執行者清點了一下左邊小框中寥寥無幾的幾片玉簡,念道:“初次審判結束,朔原澤原弟子火翎罪不可恕,且态度惡劣,毫無悔意。被判剔除來自衆仙會的全部修為,流放無盡邊界。衆人對此可還有異議?若有異議的,請舉起手中紫色的玉牌。”
在場衆人面面相觑,有些人開始偷偷瞧向三位神裁官所在的位置。
這個結果,在衆仙會之中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昕音不主張那種抽筋扒皮剖丹剔骨的死刑,于是,衆仙會也已經有好幾百年沒用過那種手段極其血腥的審判手段了。
可是....
這次審判的,是一個方才還在堂上大放厥詞的炎魔,是個惡貫滿盈屠戮了一整個月靈部落的炎魔。
衆仙會的仁慈,隻是對于所屬衆仙會的修士們,對于那些冥頑不靈的魔族們,修士們可從來沒有多少恻隐之心,對于不肯歸順衆仙會的頑固魔族們,他們向來是高舉着正義的大旗想殺就殺。
就連昕音自己,在讨伐新絡時也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但即便是心中對這樣的審判結果再有不服,也并沒有哪個小門派敢帶頭提出異議。他們維制官的身份得來不易,可不想因為這樣随便發表意見而在下次投票選舉時因不被看好而失去了。
整個金玉審判所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終于,一道帶有些金屬質感的男聲打破了沉寂。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藏在黃金面具之後的瓊玉道人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紫色玉牌,“我認為,曾經的火翎真人罪大惡極,且毫無悔過之意。該将他逐出衆仙會,再處以死刑。”
瓊玉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叫在場中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惶惶然看向主座之上的昕音,生怕昕音下一刻就會随手扔出個大仙術,叫這個不聽話的神裁官血濺當場。
萬古劍宗向來與昕音不睦,與衆仙會的大方向反着來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換成了平日裡的昕音,衆人還不至于會感到毛骨悚然,但是此時的昕音,實在是過于反常了。
他随意的揚了揚下巴:“既然如此,那便依着瓊玉掌門的意思重來一次。”說罷,擡起了那隻一直死死握住裝置的手。
琉璃真人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總擔心下一刻就會有一團紫色的霧氣自那隻纖細柔白的手中凝出,而自己會見到什麼血腥的場景。
可那隻手卻隻是在椅背上撐了撐,昕音便站起了身:“你們繼續,我棄權。”
衆人眼見着紫氣一閃,接着,那主座之上的白色人影便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于是,火翎便又在昏昏欲睡中,熬完了大半個時辰的複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