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整個綏城百姓的性命作為要挾,我又豈有獨善其身之理。”玄王道。
“我不過是讓他們自己做選擇,要不要承認我這個新主而已。”祁祚宇翹起了二郎腿,換上了一副閑适的樣子,“認我做新主的,是我的子民,我自然會善待,不認我這個新主的,留着也沒用,當然都殺了。若是你覺得這算是脅迫,我也無話可說。”
聽着這麼一通無賴般的強詞奪理,玄王臉上也沒浮現出多少憤怒來,隻是這麼靜靜地直視着祁祚宇,直将後者看得眉頭直皺。
“算了,廢話也不多說了,既然回來了,正好将讓位诏書下了吧。”祁祚宇極其不喜歡玄王那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眼神,手一伸,一卷黃帛便被扔到了玄王眼前。
玄王拾起那黃帛,隻是随意地掃了幾眼,便沒了後續動作。
見玄王遲遲不簽名,祁祚宇挑起了一邊眉毛:“怎麼了?難不成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麼轉機麼?幹脆利落地簽了诏書,說不定心情好了能留你一命。”
玄王卻隻是沉默着将那黃帛重新卷了起來。
“我想,你大概是誤解了我回來的原因。”
祁祚宇皺眉。
“我不是回來投降的。”玄王低垂着眼眸,“我回來,隻是為了我的職責,為了...”說到這裡,玄王卻突然止住了話頭。
為了在死前再看一眼瓦南南。他在來之前确實是這麼想的。
可是再細細想來,既然南妃和這些“神”是來自一處的,自己若是再見她一面,說不定反倒會害了她。
于是,玄王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了手中的黃帛:“若是我簽了這诏書,不肯歸順的城池必然會被當做叛黨絞殺。我不該剝奪他們做選擇的權利。”
“選擇?!”祁祚宇像是氣笑了,“你以為洛朝餘孽們還有什麼做選擇的權利麼?我今日殺了你,他們不出一日便會歸順。”
“那可以試試看。”玄王依舊是平靜着的,仿佛并非是在挑釁,隻是在叙述什麼事實一般。
祁祚宇終于坐不住了,順手抽過聃蘭腰際的佩劍,朝着玄王砍了過去。
玄王不躲不避,靜靜地看着那金光璀璨的長劍落到了自己胸前,然後,又像是被什麼奇妙的力道給彈了一下,硬生生地偏移了出去。
果然啊,一切就如同聃蘭說的那樣,這些外來的“神”,是傷不到自己這個本世界生成的“守護神”的。
但饒是如此,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隻是無法直接攻擊到自己罷了,有的是各種迂回的路子。
聽完聃蘭的話之後,玄王很快就搞清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民怨”是誰搞的鬼。
同時,他心裡卻又深切的明白,即便是沒有這些“民怨”,光憑他一己之力,也沒辦法将洛朝救回來。
整個洛朝,就像是一座地基爛透了的大樓,他在磚瓦之間縫縫補補,也不過是延緩這棟大樓的坍塌時間而已。
就在祁祚宇怒極之時,聃蘭卻悄然從帷幕後走了出來。
祁祚宇多少還是對這位“藍大人”留了幾分敬意的,于是硬生生忍住了洶湧的殺意,等待着“藍大人”的建議。
聃蘭默默走到王座旁,拾起了地上一把金光璀璨的長劍,又默默地遞到了玄王的手中,又湊近玄王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祁祚宇震驚地看着玄王舉起弑仙劍,将長劍湊近了脖頸。
“等等,你...”
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祁祚宇的臉上就被濺上了一片溫熱的鮮血。
弑仙劍砍下自己頭顱的那一瞬間,玄王突然笑了。
玄王活了那麼多年,就一直是在一片廢墟之中掙紮,親眼見着洛朝在自己的手下逐漸有了一點生的希望。
然而,那終究隻是自己的幻覺。
就如同聃蘭所說,洛朝上下都已經爛透了,除非推翻重來,否則怎樣的改進都不可能挽救一棟連地基都已經腐爛的大樓。
他真的是這個世界的守護神嗎?
要守護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是太難了。
但是,他至少可以守護瓦南南。
他想着“愛妃生得如此美麗,果真是天上來的。”自己死後,瓦南南應該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