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栩正要答複,哪知宋好喜已迅速抽身,不着痕迹地與自己錯開距離。
“你好,我是輕栩姐的學妹。”
宋好喜話音未落,阮輕栩漂亮眸子一派幽深。她複雜淩亂的心再度被吊起,此刻烏睫半垂,神情落寞凜然。
“原來是學妹,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姑娘。不過夜深了,你趕快去隔壁休息,換我來——”
“房嘉,少胡鬧。”
“這算什麼,比起你為我做的,不就守個夜嘛!”房嘉隐約憤慨。
“明天你必須殺青,而且我不需要你的照顧,甚至任何感激,我所做的一切僅出于良知。”
阮輕栩态度冷漠,仿佛對面的房嘉不存在。
“我知道,你以為我在刻意讨好,但我真的很想照顧你。”
房嘉早已習慣阮輕栩的秉性,所以此刻她完全不生氣,依舊厚着臉皮坐在她旁邊。
這樣的兩人,一冷一熱。即使坐在一起不說話,看上去也格外登對。杵在一旁的宋好喜,隻恨沒個地縫鑽。
“呃,你們先聊。我肚子有點餓,下樓買點吃的。”
離開才是最恰當的,想來她們肯定有很多私密話要聊。自己木頭人一樣立在這兒,當真礙眼。
“宋好喜——”
阮輕栩不願放她走,可在瞟到她不安的小動作後,遂強忍劇痛道:“我也餓了,麻煩你早去早歸,給我帶根玉米!”
慣會使喚人,宋好喜沒由來的仄煩,悶聲敷衍:“知道了。”
漫無目的地瞎溜達,宋好喜仰視着燈火通明的住院部,心緒再度紛雜起來。
此時病房裡氣壓極低,阮輕栩閉着嘴不說話,高傲又森鸷。
饒是房嘉自诩口才了得,亦受不了這種忽視。
“你學妹在時,你尚能應答,怎麼到我這兒就無可奉告了?”
阮輕栩煩躁難耐,忍無可忍:“我最讨厭重複了。”
“你不必重複,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房嘉,你分明不喜歡我,何必逼迫自己。”
人與人之間,微妙感是可以捕捉的。
尤其是阮輕栩這種高敏人群,她能感受到善意,相反也極會體察嫌惡。可遺憾的是,她始終無法離析介于這二者之間的複雜情感。
房嘉蓦然失語,頗有些進退兩難。
誠然她讨厭過阮輕栩,尤其聽好友訴苦時,對阮輕栩更是恨之入骨。然而人非草木,從威亞上掉落的一瞬,那個奮不顧身拽住她的窈影,便像一股風無聲無息吹進心間。
“随你猜度,我現在隻盼能夠報答你。”房嘉眼尾輕殇,飛快瞥了她一眼。
怎奈阮輕栩并不買賬,一點情面也不留:“即便不是你,是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去救,明白嗎?”
“所以呢,那又如何?沒有這樣的假設,因為你救的人就是我。”
秀才遇到兵,簡直無法理喻!
阮輕栩索性拿起手機做自己的事,她決絕到熟視無睹,徹底刺激了房嘉。
這個出身富貴的小公主,從來順風順水。哪怕混迹娛樂圈,也很少有人敢給她甩臉子看。頃刻間,前所未有的委屈漫上心頭。
阮輕栩怎麼能這樣對自己,人長得那麼美,卻如此心狠手辣。“哇”地一聲,房嘉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猶不夠,還崩潰的捶胸頓足:“你是人嗎?有禮貌嗎?本小姐哪受過這種折磨啊!”
宛如魔音繞耳,倘若雙腿能走,阮輕栩恨不得百米沖刺。
“拜托,是你在折磨我。”
話音未落,回應她的是更大聲的嘶吼。
房嘉哭的肝腸寸斷,阮輕栩毫無所動。其實她并非針對房嘉,究其根本不過是房氏和沈氏交好,她深惡痛絕那個家庭的一切。
“哭夠了嗎?”阮輕栩實在受不了。
房嘉抽着鼻子,委屈巴巴的搖頭:“沒有,你滿意了!”
“病人需要靜養——”
不等阮輕栩說完,房嘉直接躺在空床上,憤懑怒怼:“陪護也累了,我先睡為敬。”
阮輕栩擡手按了床頭鈴,查房的護士很快巡了過來。
“這位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此情此景,遽得房嘉趕緊用手遮住半張臉,扭轉身子含糊不清道:“嘉嘉。”
“你登記了嗎?”
越瞧越古怪,護士直接翻本子查看,而後措辭嚴厲地批評:“你怎麼混進來的,給你一分鐘離開,否則咱們按規章制度來。”
“我來看朋友——”
“阮小姐,這是你熟人?”
阮輕栩搖頭反駁:“我有過夜陪護的人,煩請您帶她出去。”
就這樣,心不甘氣不順的房嘉磨着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