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零壹在扭曲的精神狀态下還能顧及你的感受，這點已經遙遙領先了，好零壹！

“我很好，零壹，用不着看醫生。”說完你長歎一口氣，該看病的人是他才對！

“……好吧。”零壹低低應了一聲，貼近你，挽起你的一條胳膊塞進自己兜裡，就像揣起一條法棍一樣離譜又自然。

你的手放松地伸展着，零壹局促地抓住那些手指，緊接着開始捏來捏去。

“你開心點了嗎？”零壹問。

走到海邊，開闊的地形沖淡了陸地上的味道，帶來清新的空氣。

你看了一圈輕輕點頭。

看着大海對面的城鎮，那些喧鬧無法穿透海浪到達你們身邊，最大的噪音隻有自己的心跳。你并不向往那種普通人的生活，光是想想都覺得身上要長蘑菇，但零壹……你看向他，他正專注地看着對岸，一排排紅色屋頂的小房子印在藍眼睛裡。

這雙平平無奇的藍眼睛像沒有被搖晃的雪花球，其中有微小的光點一點點亮起來，你一時間無法移開目光。

“我想明白了！”零壹突然笑起來，他拉着你轉了一圈，緊緊抱了你一下又松開，藍眼睛中閃着異樣的光芒，你頓時心覺不妙，“我全想明白了！”

“我受夠了，我一直怨恨着所有人，認為是他們導緻了我現在的處境，讓我降生品嘗痛苦，對我百般折磨，羞辱我、利用我，我希望他們厄運纏身不得好死；但他們絕對不包括隊長你，可現在呢，我們在互相傷害！我眼看着你日漸消瘦卻無能為力，是我的錯，所以該結束了，我完全明白了！”

你皺起眉，本能地感到不安，想要打斷他。

零壹從兜裡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把美工刀，咔嚓咔嚓推出刀片。你顧不得分析他的話，趕緊上手搶他的刀，不論他想做什麼，這個狀态都太危險了。

“腦袋裡的聲音已經認同我的想法了，事情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所以隻要我死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我解脫了，隊長也會重新開始笑了！所有讨厭我的人也得償所願了！”

……完啦！

你情急之下一把攥住零壹戳向自己脖子的刀片，掰斷它扔進海裡，然後一拳砸在零壹臉上，他摔在地上，手裡還握着剩下的刀片，着魔般的推拉美工刀上的按鈕，但你掰得徹底，他暫時是不能去死了。

“為什麼！”他帶着哭腔怒吼，“你聽不到嗎？他們說我死了就好了！我已經忍受了這麼久，難道不值得一個永眠麼？錯誤得到修正，世界才能運行下去……”

“想聽聽我抛棄你的理由嗎？”

“因為我沒用，幫不上任何忙。”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答。

你感覺嗓子被塞了什麼東西，以至于簡單的聲帶摩擦都那麼艱難。

“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就能幻想你還好好地生活在世界某處，但你在我面前死了，就真的死了。”

你甚至不能騙自己。

你太他媽清醒了。

你也好希望能像零壹一樣找個理由一槍斃了自己，但是你不能，你有太多事想向其他人證明。

“我選了一條連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走下去的路。”

“……你是說回實驗室嗎？”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如果我能活下來，總有一天要面對澤莫和所有九頭蛇。”

零壹難以置信地看着你，然後他緩緩起身：“你會死的。”

你閉上眼睛搖搖頭。

你并不是認為自己不會死，而是現在連死這個字也無法撼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