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未說完被突然起身的景玹吓了大跳。
“哎呀——”
他拍着胸膛,待看清景玹滿臉的紅暈後嗐了一聲,将人拉着重新坐下:“咱倆也不是外人了,你害羞成這樣作甚,你就說我這話在不在理吧?”
景玹沒想到他竟會同自己說起這種事,委實不知該如何回應。隻是被齊氏這麼一說,他腦中突然浮現那張清冷的面孔……
給她……
生個孩子?
他心尖一顫,慌忙打住。
怎麼可能!
她那個木頭呆子,哪裡會……
不知想到什麼,景玹的臉兒霎時紅透了。
他輕咳幾聲,擡手摸了摸熱燙的耳朵,有些扭捏,又有些好奇,小聲道:“為什麼這麼說?”
齊氏歎了口氣:“咱兩個成婚的日子估摸着是差不多時候,你倒還好,家中就你和薛娘子二人,并無長輩管束。我進門半年多還不見動靜,我公公都問了不知多少回了,前幾日還明裡暗裡的問我要不要去鎮上找個大夫瞧瞧……原先我妻主還幫着我說話,對這事也沒多上心,但近日連她都開始問我有沒有消息了——”
他搖着頭,惆怅道:“這女人到了年紀,沒有不盼着當娘的,你家薛娘子比我妻主還大上個幾歲,小景,不是我說,你也該多多努力了。”
“啊…我……”
什麼努力不努力的,景玹不料齊氏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更被他脫口而出的虎狼之詞驚得有些結巴起來。
齊氏卻沒注意到他的如坐針氈,說起這個,轉而同他分享起新近的八卦:“小景,楊禾哥要同陳家大丫成婚的事你可知道?真沒想到,他倆居然會在一起……”
他說到一半自己反應過來:“哎!瞧我忘了,你家薛娘子同陳家大丫那麼要好,應是早收到請帖了吧!”
景玹一臉茫然,他這些日子在家待的時候少,哪裡會清楚,再說平時他也不關注這些,齊氏說的這兩人是誰他都不認識。
齊氏見他神情疑惑,猜到他約莫是不認得人,解釋道:“就是陳月仙呐,同薛娘子總在一處的那個!”
這個名字倒讓景玹有了印象,上回溪邊收荷包的那個女人?那他說的楊禾,想是那個清瘦的青年男子?
齊氏見他眼中現出幾分了然,便繼續道:“我聽我家妻主說起時,都吓了好大一跳,他倆差了足足有個四五歲呢!不過他能重新嫁人,總好過孤零零地帶着孩子…隻是聽說到了納采的時候,李大伯都還在鬧呢!”
景玹對這些事情并不感興趣,卻從中捕捉到一個他沒聽過的詞:“納采是何意?”
“啊?”
齊氏有些訝異:“你不知道麼?就是婚嫁六禮之一啊,不過我們鄉下沒有那麼多規矩,通常隻取其中三禮,納采便是女方請媒人上門提親。”
他說着不無羨慕地道:“真不知道大戶人家完成六禮是何等的景象?小景,你和薛娘子成婚那時想必是很盛重的吧!”
本朝雖不禁女子入贅,但一應婚儀,必須從舊,不會和尋常嫁娶有什麼區别。
景玹有些答不上來,隻好含糊道:“我們還未辦婚儀……”
這些日子景玹過來葛家,胡氏是不是便會給他們送些點心吃食過來,這可令齊氏驚喜不已。
要知道他公公可是個摳門的,平時想偏他點好東西去比登天還難,更别說還親自送到面前來了,他直言道都是沾了景玹的光。
今日亦是,胡氏端着碟果子掀簾進來,恰好聽到景玹這句話,頓時接話道:“那怎麼能行!”
“我們鄉下人家都知道要辦個婚禮,薛娘子怎麼如此不講究,這樣委屈你!我得說說她。”
他面上是十分的不贊同,像待自家晚輩般,很有幾分推心置腹。
畢竟男子這輩子,重要的也就那麼幾回事,若不得妻主重視,怎麼能不叫人傷懷?薛娘子是個有禮數的人,更應該懂才是!
齊氏雖往常與胡氏這個公公不和,在這事兒上卻也很贊同他。
葛家條件也是一般,但他嫁進來時,婚儀酒席該有的都有,彩禮沒少過他半分,一應婚嫁喜慶物件,什麼都是備得足足的。
雖然說這也關系到公婆在村中的面子,他們也不會不上心,但他作為新女婿,還是感念着這份重視的。
因此即便多幹了些活,偶有抱怨,也沒有說過她們太多不好。
等胡氏走開,他湊過來同景玹附和地道:“小景,我公公剛才說的挺對的,婚儀可萬萬不能少呀!這是最能看出一個女子對夫郎的愛重程度的,且先不說旁的,也能叫外頭那些不安分的看到薛娘子對你的心意才好!”
他朝着西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家那個小舅子,我見他慣愛往薛娘子跟前湊……雖說莊戶人家沒有納侍的規矩,但薛娘子那般品貌,外頭多的是人盯着,你可得警醒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