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衍身上有股淡淡的水竹香味，是林淮芷很喜歡的草木香味，這味道讓她沉浸，讓她癡迷，安逸到甚至短暫的淡忘了之前的郁悶。就在她注意力慢慢開始渙散，預備靠在裴笙衍胸前睡着的時候，突然回過神，意識到現在還在外頭。

“我們回房間吧。”

裴笙衍的卧室在露台再往前走一段，歐式雙開門打開之後，整個房間寬闊的全貌，居然和林淮芷之前自己住的大開間一般大，這僅僅是卧室加書房的大小。

躺在床上的時候，林淮芷反而有些睡不着了。她被裴笙衍抱在懷裡，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裴笙衍的手，捏成拳頭又一根一根全部掰開，如此循環往複。

“怎麼了，睡不着嗎？剛剛看你都快睡着了。”裴笙衍另一隻手摟着林淮芷的肩，現在收回來，順了順她胡亂落在臉上的頭發，别在了耳後。

其實林淮芷很困，但就是睡不着，身體已經到了午困的狀态，腦子有一半在喧嚣着想睡，整個人昏昏沉沉。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奶奶年輕的時候，是軍家大院的大家閨秀，和其他從小在泥地裡滾大的孩子不一樣，她有那院子裡獨一份的氣質。所以那時候很多人都看上了我奶奶，預定了她做兒媳婦。但是我奶奶她呀，讀的書多，跟着她父親母親常年在外，見識也多，偏偏就看上了當時隻是個店裡打雜的，那就是我爺爺。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她嫁給了爺爺，陪着爺爺一直辛苦打拼，雖然十幾二十年不曾和娘家聯系，但是奶奶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爺爺在生意上獲得了很多家裡的幫助。于是在我爸爸結婚的時候，終于是帶着兩個孫子回去看了她父親，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裴笙衍的聲音很輕，就好像真的是在講睡前故事一樣。林淮芷想，裴笙衍應該是想要這樣慢慢跟她說家裡的事情。的确比起林淮芷去問他，這種情況下裴笙衍自己說出來就是最好的，雖然林淮芷不會真的主動去問他。

“之後就是我哥哥和我出生，奶奶說，她這輩子，前半輩子半甜半苦，後半輩子終于可以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了。那十幾年真的是很快樂了，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問題一開始真的不明顯，甚至沒有人覺得那是個問題。那個人......曾經有一個兒子，四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沒有活下來，但他們夫婦的感情還算不錯，孩子去世之後很快就恢複了狀态。可是，這隻是我們外人看來的假象罷了。”

“再後來就是我父母出事，那個人被發現吸毒，我爺爺當時就立刻準備把他遣送到了國外，可是我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因為毒瘾意識不清的時候，說出我父母出事的真相。”

說到這裡，裴笙衍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停頓了好一陣，久到林淮芷有些擔心的去探查他的情緒，環住裴笙衍的手收緊了一些，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給他的安慰。

“之後就是爺爺壓下消息，把他送到國外的戒毒所，出來接管了一些裴氏在國外的生意。”

當時裴寅是勒令裴億豐十年之内不準回國，今年剛好是第十二年。從一開始，秦珩之就負責監視裴億豐在國外的一舉一動，有何異常第一時間向裴笙衍彙報，就是從今年開始，裴億豐開始有異動，并且在最近離開了在國外的居所。

現在看來是他低估了這個人，在因為做出那樣的事情離家十餘年之後，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出現在這個家裡。

偌大的卧室裡，一時間隻剩下兩人緩慢的呼吸聲。裴笙衍閉上早有些疲憊的雙眼，頭慢慢貼近靠在他懷中的林淮芷。

他知道她沒睡着，她知道他需要她，更知道此刻他更需要的隻是她安靜的無聲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