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樓位于西山山頂,在遊戲中白天去是需要花費一天都行動點,蕭曦估算着時間,她今晚到那恐怕要到半夜了。
月明星稀,去往奉天樓的階梯格外空曠,微風輕拂,帶着絲絲涼意,蕭曦忍不住裹緊衣襟,暗惱自己應該帶上披風再出門。
光影斑駁,秋水忍不住往蕭曦身旁湊,她實在是有些害怕,也搞不懂自家小姐的舉動,或者說自那日蕭曦領旨進宮之後,她就搞不懂蕭曦的很多行為。
行至半山腰,山路蜿蜒,兩旁古木參天。蕭曦腳步微頓,她擡頭望了望前方隐約可見的奉天樓,突然開口問道:“秋水,你知道奉天樓的主事是誰嗎?”
秋水緊跟在蕭曦身後,聞言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道:“奴婢記得曾經聽人提起過,奉天樓的主事似乎是位頗有威望的人物。不過,具體姓甚名誰,奴婢有些記不清了……貌似是姓……”
蕭曦目光微凝,接道:“譚。”
秋水恍然大悟,點頭道:“對,對,是姓譚。奴婢想起來了,奉天樓的主事名叫譚溢之。”
秋水好奇地問道:“主兒,你翻牆鑽狗洞,專門繞開宮門口的侍衛,如此隐秘行事,難道都是為了這奉天樓的譚主事?你怎麼突然對這位譚大人如此感興趣?”
蕭曦無奈地笑了笑,輕聲說道:“自然是,有事相求。”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半山腰的草叢中掃過,腳步不自覺地轉了大半圈,心中明了,在這個現實世界中,遊戲中那段與譚溢之的初遇劇情是注定不會出現了。
蕭曦感歎,那段特殊劇情,在遊戲裡曾讓主控與譚溢之的命運緊密相連,但現在,一切都不同。
譚溢之和蕭曦的初遇場景,當初在遊戲中一度被蕭曦戲稱為俗套至極,那是一個相當普遍的情節:公子受傷落難,恰好被佳人拯救,随後便成為了對她忠心不二、深情追求的角色的劇情。
秋水不禁好奇地追問:“求什麼?”
蕭曦微微垂首,呢喃道:“求……一線生機。”
和蕭曦預料的分毫不差,當兩人風塵仆仆地抵達奉天樓時,天色蒙上了濃厚夜幕,報時的更鼓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宣告着已是深夜的醜時。秋水作為一個地道的古代人,早已被夜色和疲憊拖垮,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皮也沉得仿佛有千斤重。蕭曦在這古代生活了一段時間,逐漸适應了這裡的作息,長時間的趕路和緊張的心情也讓她感到有些支撐不住。
秋水擡頭看着禁閉的大門,忍不住問道:“小主,我們這該怎麼進去?”
蕭曦站在門口,也有些發愁。譚溢之現在完全不認識她,她也從來沒觸發過奉天樓夜晚的劇情,在遊戲中,夜晚是根本沒法出入奉天樓的。
她今日之所以不顧一切的直奔奉天樓,實在是出于無奈,為了解謝太後當前的困境,她需要譚溢之劇情中獨有的歸元丹,這丹藥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
蕭曦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直接在奉天樓的門口盤腿坐下,用手揉着酸痛的小腿,同時對秋水說道:“先坐下來,讓我好好地想一想。”
古人信奉神明,常年遵道燃香,在廟宇建造上更是下了大手筆。奉天樓建造的極為高聳威嚴,蕭曦遠處看到樓閣的時候,一瞬間甚至于讓她感覺能夠直接将月亮遮蓋住。
雖然沒有守衛,但是她卻沒有絲毫進去的辦法。
蕭曦頭靠在奉天樓大門上,後腦勺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後面的門闆,思考着該怎麼辦。
秋水見自家小姐如此,便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來,幫着蕭曦揉酸痛的小腿。
蕭曦側腿躲了過去,她不是個純粹的古人,自然習慣不了這種随時随地的侍奉,笑道:“你自己不累嗎?剛坐下就來想着伺候我。”
秋水搖頭,笑嘻嘻道:“奴婢不累,主兒身體重要。”
蕭曦質疑道:“真不累?”
秋水繼續搖頭。
年齡沒多大的小姑娘,沒什麼心機,藏不住講話時氣喘籲籲。
蕭曦不是什麼視供養侍奉心安理得的大家小姐,自然不會讓秋水那麼做。
她手背輕輕推了推秋水的小腿,秋水自然受不住,呲了一聲,輕呼出聲:“主兒,别……”
蕭曦手未離開,在秋水的小腿上輕按着,一邊按一邊說道:“像這種長途跋涉導緻的腿部酸疼,前一天要及時按摩小腿,還可以像這樣邊捶邊按,效果更好。”
蕭曦伴随着話,轉換着手中按摩的手法,中間還時不時按住秋水想要抽回去的腿,不忘囑咐道:“你别整天都把重心放在我身上,自己累了就歇一歇,晚上困了就安心睡,沒什麼大不了。”
秋水看着自家小姐,最終止住了話,應道:“好。”
做完這些,蕭曦繼續靠門坐着,閉目養神。
秋水四處打量着,道:“在遠處的時候,覺得奉天樓高聳在山頂,像在月亮上一樣,現在爬到了這邊,擡頭看,月亮還是那麼高。”
蕭曦閉着眼睛,緩緩道:“廟宇樓閣,建的高高的,便覺得可以承接上天之意。”
“通達神靈,觸摸天意,人類自古追求的不過是這些。想不通的事,做不到的事,那些人力所不能達的,便放到了這些虛無缥缈的希翼上。”
“他們建樓閣,興廟宇,祈福朝拜,祭祀焚香,做了這麼多,自然想要稱心如意。”
蕭曦以前看書的時候,看到這種皇帝求藥問道的事情,總是會調侃癡人說夢。沒想到她進入這遊戲世界,唯一能想到的也是這虛無缥缈的神靈。
蕭曦心口不大痛快,在這種情況下,她第一次同感古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