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雲錦,不能太慫,也不能太剛,他如今年紀還小,性子不定,很多道理不懂,很多人情世故沒有親自體驗過,大道理他不願意聽也聽不進去。
對他,得智取。
沈麟問:“世子爺真的想選剛才那個無賴刺頭做伴讀嗎?”
蕭雲錦問:“為什麼不真?”
“他們,并不是什麼好人。”
蕭雲錦玩味的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用好人,太無辜,用壞人,就完全不必有歉疚和罪惡感了,反正最終的結果都是不得好死。惡有惡報,這也正合了天地因果。
沈麟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一把鋒利的好刀确實好用,但握刀的人要有掌控它的本事,否則會遭這把鋒利好刀的反噬,這就有違初衷了。”
太不值當也太冒險。
蕭雲錦不以為然的道:“掌控有什麼難的?人人都有弱點,要麼誘之以利,要麼脅之以威。”
這話說着容易,可從來人心最難駕馭。
但沈麟沒像從前那取笑和輕視,反倒十分贊許的道:“世子爺胸有丘壑,沈麟也不過是憂心太過的緣故。”
“……”蕭雲錦不由得掉過頭來看沈麟。
沈麟由着他看。
他一向知道自己生得好看,所以不怕蕭雲錦如此近距離的打量以及……挑剔。無可挑剔。
以前誰敢以此當面誇贊,沈麟就青筋暴起,哪怕對方沒有叵測之心,也恨不能剜掉那人的眼睛。
但現在,因為打量他的人是蕭雲錦,他不但沒有羞慚和暴怒,反倒有點兒歡喜和得意。
當然,悲涼也是有的,難道他真的淪落到要以美貌來打動蕭雲錦的地步?
不過,隻要能打動他,就像他說的,手段是必須要用的。
隻要能達到目的,管它是好的還是壞的呢。
蕭雲錦輕聲呵笑,問沈麟:“不是說讀書人最有風骨?威武不屈,富貴不淫,貧賤不移,怎麼你說起谄媚逢迎的話來,比尋常人還要更勝一籌?你讓我怎麼确定你将來不是個隻知媚上讨好的……狗奴才?”
沈麟眉鋒跳動了兩下,“奴才”二字實在是觸了他的逆鱗。
但他強自忍耐,寬容的道:“世子爺想的全面,做得周到,自然值得誇獎……”
他猛的上前逼近蕭雲錦。雖是少年,身上也無名貴的薰香,但屬于沈麟的那種男人的氣息已經漸露端霓。
蕭雲錦下意識的想要後退,随即想到:自己憑什麼怕他?他敢做什麼?
因此站得越發挺拔,眼裡卻露出威脅之意來:再敢靠近試試?
沈麟豈會怕他?
甚至因為太過了解,他察覺到了蕭雲錦眉目之中細微的忌憚。
不應該啊。
這個年紀的蕭雲錦,淘氣好動,無拘無束,正是豬狗都嫌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将天捅個窟窿他也敢。幾時會知道“怕”是什麼了?
想起上一世,沈麟心尖驟然刺痛。
他腦子裡嗡了一聲,眼神裡忽然就帶了點兒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