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真真之死讓孔婉心裡有了一份擔憂。自己和妹妹不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當日的屋内安靜無比,姑娘們各自吃罷飯洗漱睡覺,沒有心思說話玩笑。丁慧夜裡做了噩夢,被驚醒了兩次。連帶着睡覺很淺的孔婉被吵醒兩次。想着白日千山水說的話,多少對丁慧有所懷疑。
莺娘事後派人沿河尋了兩個時辰才将她的屍I體尋到。丁慧作無辜狀大哭,怎麼就個如廁的功夫,妹妹這麼想不開,把自己的關系給撇的一幹二淨。坊裡的人都是在衙門備過案的,死了一個衙門必問。這邊胡柏玄給了莺娘足足一千兩銀子,并囑咐不要将此事宣揚,隻說是禾真真自己個兒的尋死。衙門那邊胡柏玄又托了人打點。就走個過場,讓莺娘到衙門備個案,注銷禾真真戶籍,吃了三天牢飯就出來了。
莺娘隻盤算着一千兩值了,夠買她坊裡兩個丫頭了。禾真真對于她們來講,不過是個名字罷了。
相處的雖不久,但看着旁邊的空了一位的床鋪,孔月心中不是滋味。父親的去世,讓她一下從天堂掉到了地域,來這裡幾日,同伴就去了一個。以往書上講的國之如何,民之如何,現下全成了最無用的。隻得自我安慰一番,“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漂流在異鄉”爹爹、娘,還有禾真真,她們不過換了個去處。想到這裡已是後夜了,側躺看着姐姐孔婉的面龐,孔月合了眼,拉着孔婉的手,這才睡去。那是她唯一覺得最溫暖之處了。
九月末的天,晚上朔風凜凜,樹影斑駁,葉子被風吹的刷刷作響。這日夜下,後院内少有人走動,選了一處高聳的灌木叢,嚴實實的瞅不見裡面的情景。孔婉用木炭在地上畫了個小圈。孔月拿了幾條白紙,撕成細窄小條。姐妹倆找了這僻靜之處,在孔海頭七的夜裡,給父親燒紙祭奠。
孔月燒了最後一疊紙,問孔婉“姐,你說父親真的參與了謀反嗎?”
孔婉紅着眼,看着燒成灰燼的白紙“絕對不可能。”
孔月咬了咬牙:“那爹肯定是被陷害的。我們家不過是商賈,犯不着朝廷的事兒。如此牽連。實不冤枉!”
冤枉了怎樣,現在這處境,倆人能安穩過日,就是孔婉心中最大的願望“月兒,往後日子艱難,你我都好好活着,就是對爹最大的慰藉。”
孔月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堅定道:“一定的。姐姐,我一定會讓咱們過上好日子的。”
孔婉欣慰,好日子不奢望了。一輩子能平安就好。
“你倆在這兒啊。”背後一個聲音傳來。姐妹倆吓得忙回頭看。坊裡燒紙這樣晦氣的事兒被發現的話,怕是少不了一頓毒打。
說話人正是許君。晚間洗漱罷沒瞧見這姐妹倆,獨自出來尋了,不曾想,竟在這兒。瞧着姐妹倆各個梨花帶雨,着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不過既然來了,還是講了的好。
孔婉起了身擋在許君面前,剛才的話許君全都聽到了,若說她不是故意偷聽才是冤枉她了,她有自己的打算,難得能與孔月靠近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放過。
許君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們可會水?”
孔婉孔月面面相觑。孔月開口道:“我倆都不會。為何這樣問?”
許君一聽,垂頭喪氣:“太可惜了。”心中悔着自己小時候怎麼不好好跟哥哥學遊泳。錯失了這麼好的機會。
“可惜什麼呀姐姐?”孔月問。
許君壓低了聲:“西牆不是緊挨着河嘛。”
孔婉大驚失色:“莫不是……”
許君一笑:“對。我打聽了,那河才三四米深,水不湍急,若是會水,很容易就能逃走了。”
孔婉聽罷,借口妹妹身體剛剛康健,夜裡太涼不适合久待。拉着孔月就往回走。
留得許君一人在風中淩亂。
回去的路上孔婉再三交代:“這許君從第一次見起,就有些不對。雖說我們對她家有恩。但種種反應不像是正常人家的小姐。剛才那話,若是被聽到。還不知莺娘會如何處置我們。往後,你少與她來往。” 孔月卻不這麼想,見姐姐如此擔憂。面上點頭應了,心裡倒對許君産生了好奇,尤其是關于逃跑這件事兒。
說來也是奇怪,這許君下了課堂,總是找孔月問這問那,幾次都被孔婉借口拽走了。等到用膳時,許君專挑孔月旁邊坐,就是一有機會就靠近。孔婉私下告誡過妹妹,此人無事獻殷勤,要孔月注意着。但到目前為止,孔月并未察覺許君有哪裡對她不好的地方。為了不讓姐姐生氣,總是口是心非。
一晃三月已過。孔婉在學堂裡琴藝進步飛快,本就底子好,勤于練習,如今出師是沒有問題的。
這日莺娘專門來詢問新人近況,特意問了念安蘭孔婉如何,念安蘭叫來了孔婉,當着莺娘的面彈奏一曲。
“莺娘你覺得如何?”念安蘭靜靜立在一旁問道。
莺娘靠着紫檀黃花梨木的軟榻,全神貫注聽孔婉的彈奏,嘴角露出了微笑:“這姑娘,你好好培養。你瞧摸樣?和林靜姝比着呢。”
念安蘭淡淡道:“差一些。”
莺娘瞥了眼念安蘭,笑道:“你眼光一項最準,現在瞧是差些,等她稍微大些,再看看。她你要重點栽培。”
“是。”
“她妹妹呢?比她如何?”莺娘問。
念安蘭道“器樂方面初學,差之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