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玄淩子身份特殊、他自己非得親去不可,就兒子這副鬥雞的樣子他還真不放心讓對方去陪同那位年輕大師。
如今也隻能掰開了揉碎了把利害關系給孫澤思說清楚,後者倒是勉強聽明白了,應了聲之後下車準備打車去工廠。可看着孫澤思開門下車時臉上沒掩飾住的不忿,孫有為心裡還是七上八下,末了隻能歎氣——但願這小子别給弄巧成拙啊。
.
孫澤思到工廠的時候,孫有為的助理也已經叫人找好了徐雲笈要的東西:醮壇焚降真香、黑曜石,還有五色法旗。
孫澤思對于徐雲笈的态度依舊不好。
孫有為的批評沒有讓他服從,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滿——父親竟然偏袒許顔雅找來的小白臉,而不是他這個兒子!
一直以來在與許顔雅的争鬥當中穩居上風的孫澤思有了危機感,這讓他更加無法對徐雲笈有什麼好臉色。
要是徐雲笈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會覺得可笑。
許顔雅和他的交集不過是對方請他看個風水,是純粹的交易,而且事實上最終答應徐雲笈來看廠子的也不是許顔雅,而是孫有為。等于是其實最終交易是在徐雲笈和孫有為之間做的。
如果就這樣都能把他算作“許顔雅一邊的人”,那那些看在孫有為面子上跟許顔雅打招呼的公司股東、合作夥伴等等,難道都是“許顔雅一邊的人”?孫澤思都能耍少爺脾氣不搭理?
如果不是,那隻能說明孫澤思看人下菜碟,欺軟怕硬;如果是,那就說明他沒腦子。
而現在,徐雲笈不知道這位大少爺在想什麼,但也顧不上他。
他全部的思緒都投入到了眼前這片土地上。
地氣成龍,龍首入鍘。這實在是個難解的局。
比起有旁人陰謀算計,反而是這種天地産生的變故更難破解。畢竟倘為人為總有不自然之處,地氣洩露則完全是一樁巧合,找不到什麼布陣、暗算的突破口。
思來想去,徐雲笈能找到的最穩妥的法子也就隻有一個:“……這種局面,我若助‘鍘刀’斬龍是逆天地,哪怕不計因果,也未必能成事。若是改變工廠内部布局撤銷這‘鍘刀’,此龍便有更大的成形幾率。然而地氣之龍,本質依舊是天地之氣,并非常人所以為的,天然是祥瑞,而是以萬物為刍狗,不偏不倚。于人,則或為福運,或為災難,沒有定數。我也不好冒這個險。思來想去,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如今的麻煩歸根結底是地震導緻地氣外洩,那就封住地氣,使此間靈力重歸過去的樣子,才是求穩之道。”
他對助理和副廠長解釋了一遍。孫澤思一臉不信,險些露出嗤笑。看了一眼旁邊助理,才又收斂了——這個助理是他老爸最信任的助理,自己要是表現出什麼,對方回去一說,誰知道又有什麼麻煩。
所以哪怕孫少爺覺得徐雲笈所說都是天方夜譚,也不得不按捺下來。
徐雲笈此時已經開始繞着工廠慢慢地走。地氣非同小可,哪怕他沒受傷也不敢輕忽——能夠和地脈剛正面的至少是造法境,他一個破法境在天地之威跟前還是遠遠不夠。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内傷。
仔仔細細又把工廠附近的地勢布局看了一遍,親自感受并且用羅盤輔助測算了一下周圍的靈氣變動,徐雲笈在心裡計算着方位和手法,緩緩構思出一個能夠封印地脈的陣法來。
“取香來。”
徐雲笈伸手,助理連忙把醮壇焚降真香遞給他。
青年手腕一抹,九支香便忽然齊齊點燃,并無明火,都隻有袅袅一脈青煙蜿蜒而上。
這一手叫工廠那副主任“嘶”了一聲,緊跟着又閉口不言。
徐雲笈将香插入香壇,垂眸默誦了祝禱之辭——這是為安撫那地氣生出的龍,以免之後它幹擾封印之法。
誦畢,青年微垂的眼瞳中靈力閃耀,宛若實質的銀色流光從那雙深黑的瞳孔中倏忽來去,快得讓人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