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曜被倒出麻袋時是肩膀着的地,有人上來給這批貨松綁,又一人頭上潑了盆涼水,水是直接從河裡打上來的,在地宮放了幾天,此時拿來澆醒這些貨物剛剛好。
京城。
今天.朝堂上景安帝又發了火,好幾個大臣被他遷怒,就連三朝元老劉大人也沒躲開天子的怒火。
這些大臣怕是猜不到景安帝發火的真正原因是此刻應該在宮裡的袁曜。
袁曜出宮是瞞着衆人的,宮裡現在還留有個替身。景安帝聽到袁曜被人重傷的消息龍顔大怒,一時間天牢裡多了好幾位被遷怒的大臣。他又調派了不少人前往兖州,暗中行事,一切以保護太子爺的安全為先。
在暗中景安帝沒少往袁曜身邊派人,他也知道這孩子一直以來裝瘋賣傻為了什麼。袁曜想要的他都盡力去滿足,隻有這天下,袁曜不想要,景安帝還是要強加給他。就連袁曜十分信任的徐岑如今都是景安帝的眼線,這些事情一旦被袁曜發現,後果景安帝不想去想,他更怕自己的寶貝兒子出什麼閃失。可憐天下父母心,這話用在原國皇家依舊适用。
袁曜感覺他這輩子的罪都快在兖州受盡了。管事兒的人懶得挨個管理這些新來的貨物,幹脆拿了根繩子給他們手腕綁起來綁成一串。
有人調笑管着袁曜的人:“三兒啊,你這是拴螞蚱呐。”
管事兒的眼角微挑一臉壞笑,他打量打量手裡這串螞蚱,笑道:“可不是,跟螞蚱差不多了。”
袁曜再怎麼秀氣也是個男孩子,身量較尋常的女生高了很多,他的個子在男人中都算得上偏高的。管事兒的上下打量他幾眼,把他手腕上的繩子解開給他拴到了隊尾。
管事兒的拍拍手上的灰,在袁曜的衣服上蹭了幾把:“這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樣,這個兒真高!”袁曜細皮嫩肉的,說是窮人家孩子連晏久都不信,索性他們幾人就找了套織錦緞的衣服給他套上,他袖子上織造的松鶴栩栩如生,鶴的眼睛剛剛好看向袁曜臉的方向,銀白色的袖口處還繡上了青松,袖子揮動間仿若仙鶴活了一般揮動翅膀,煞是好看。
不過現在沒人顧得上看衣服了。管事牽着這一串人在前面走,有人嫌棄袁曜在隊尾走得慢,在他尾椎骨上補了一腳,給他踹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地上。
這一摔不要緊,要是真的摔了這一隊人怕不是都得陪着他。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其他貨物一下子對袁曜都沒什麼好臉色了,她們此刻看不見袁曜和她們一樣都受到迫害,她們隻知道袁曜差點連累她們。
這些人變的就是這麼快,快得讓人心寒。
袁曜的衣服後面明晃晃印着個腳印,管事的又在上面印了幾個黑手印:“幹活穿這麼好的衣裳可不行啊,趕緊換了去!”說話間一套粗布衣裳就砸到了袁曜胸膛。
袁曜身邊圍了一圈女人,他抱着衣服進退兩難漲紅了臉。
“啧啧,有錢人家的閨女就是矯情。”雖是這麼說,貨物裡略為年長的那個還是帶着其他人給袁曜留下了塊安靜的空間。袁曜匆忙換上管事給的衣服,等他一轉頭他的那套衣服已經被好事的送到了管事手裡。
管事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撚撚衣服布料,臉上滿是懊悔的表情:“我就該把你綁起來讓你家裡交錢贖人的。”說着他又撚了兩下布料。“能穿的起這麼好的料子一定不差錢,啧啧,要不是安老爺催的急小爺還能賺一筆。”
袁曜自動過濾那些廢話,安老爺,安西仁還是安駿?安西仁已經死了,并且他是官員,要是真的是安西仁的話這人應該是叫他安大人。袁曜心底暗自說道:“安駿果然沒那麼簡單。”
管事又看了一眼袁曜的臉。他給袁曜的衣服是按一般女人的尺寸做的,穿在袁曜身上明顯不合适。上襦通袖不夠,将将遮蓋到袁曜的手肘,下裙裙頭倒是夠長圍了一圈半還多,但是裙子短,袁曜整個小腿都在外面晃悠。就是穿着這麼慘不忍睹的衣服也絲毫不影響袁曜的美貌,管事又歎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很快,袁曜就知道了管事說的可惜是因為什麼可惜。
如果可以袁曜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兖州。眼前所見讓他深刻懷疑,自己已經身處阿鼻地獄。惡魔仍在人間遊蕩,尋常百姓卻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