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戾氣漫延開來,顧康年已是雙目赤紅,一掌揮出,對面的“人”吐出一口鮮血,被掀翻在地,戾氣翻湧,化為利刃,明顯是準備取人性命,倒在地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厲鬼失控,你不躲遠點,在開心個什麼勁?”
情真意切的質疑響在屋内,突然出現的人速度極快,一張鎮鬼符拍在顧康年背後,黃色符紙上朱紅的印記由鮮血勾勒而成,立刻生效,将顧康年幾近凝成實體的戾氣散去。
宗钺偏頭瞥了一眼笑聲卡住的那人,又一張沉睡符拍在顧康年的腦門上,将他安放在地,輕聲歎息道:“忘了嗎康年?殺人犯法呀。”
望着宗钺兩張符輕松将被自己刺激到失控的厲鬼制服,躺在地上的家夥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嫉恨,耳邊卻響起聲音:“你認識他嗎?”
一隻稍顯溫涼的手按上他的肩膀,幹淨瘦削,勻稱修長,看上去斯文無害,卻将他按得動彈不得。
“他救了你,你不感激他,這一點我或多或少能夠理解,但他輕而易舉便能制住惡鬼,你為什麼一臉了然的嫉恨呢?”
林沐澤手上微微用力,“你認識他嗎?”
“我自然是認識他,我知道他已經一腳邁入長生。”
林沐澤皺眉,手下的人擡起頭來,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一幅明明白白被邪物上身的模樣。
“我也認識你,大仇得報的滋味怎麼樣?”
林沐澤目光微頓,手下的身體一軟,已然昏死過去,他松開手,輕歎一口氣:“讓它跑了。”
“誰跑了?”檢查屋内情況的宗钺拿着部手機走了出來。
林沐澤低頭沉思片刻,輕笑道:“不重要,之後告訴你。”
宗钺目光落在林沐澤身上良久,确定他安好無恙,舉起手中的手機:“這倒黴孩子又在直播。”
手機中的彈幕快滾瘋了。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這兩個小哥哥也太帥了」
「剛有個傻缺進來把博博打暈了,快報警」
「光天化日,入室搶劫」
「雖然我不想顯得自己很傻缺」
「但你們沒注意到那個入室搶劫的跳了半天大神嗎!!!」
「在我眼裡,是康年和他一起在跳大神」
「又來了又來了」
「在我眼裡,這兩個帥哥也跳了會大神」
……
宗钺将手機遞給林沐澤,蹲下身來将顧康年移到沙發上,打量一會道:“這一人一鬼的狀态,看着有些不對。”
顧康年正逐漸恢複正常鬼的模樣,身上的傷痕也在慢慢恢複,相反的,文博的臉色卻越顯蒼白,好像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流失。
林沐澤低頭望向顧康年的手腕,有細微的生命力順着他牽連的十幾條因果線向他湧來,使他治愈,而孽障,都順着那條如血色般暗沉的因果線,落在了文博的身上,使他虛弱。
宗钺拿出自己的手機,思考片刻,撥了個視頻電話。
電話被飛速接通,一人西裝革履,坐在辦公室裡,十指交握抵住下巴,沉聲開口:“你終于聯系我了。”
宗钺點了一下屏幕轉換,開口道:“别裝逼,看看這是個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一個人躺在沙發上?”
宗钺看着沙發上的一人一鬼,對手機裡西裝革履的人道:“開眼看。”
司家靖頓時來了興趣:“等等我點個朱砂。”
小小的手機屏幕裡,司家靖眉間一點朱紅,食指輕敲着紅木桌面,沉思着。
宗钺看他沉思了五分鐘,忍不住了:“弟,你如果不知道,我去問爸媽。”
“沒想到還能遇到準許存世的冤鬼。”
司家靖立刻開口,不知從哪裡翻出了個筆記本。
“有傳言,這世上冤死人幾何,總有些心存不甘,會曆考驗明心性,上刀山下火海取得力量,允諾不入輪回,以獲留存人間的機會,一旦成功,便有明顯的因果往複牽連在與他生死相關的那些人、包括後代身上,冤鬼在世間若承受傷害,有罪者分擔,孽障苦痛,八成反饋在罪魁禍首身上……”
話說到這裡,他自己在本子上記錄,‘因果線會以顔色區分冤孽,瑩白至血紅,禍首紅至偏黑’,低頭吹了吹筆墨,他總結道:“這一人一鬼,是生死冤債。”
宗钺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開口說了句“再見”準備挂電話,司家靖立刻叫道:“哥!哥!哥!等等,你什麼時候回來,你這班實在不好接,我也有任務要做呀!打兩份工……”
宗钺手上頓了兩秒,利落地挂了電話,敲了一條“哥相信你”過去,将手機關了機。
同一時刻,林沐澤将正在直播的手機放在桌面上,空出來的左手手指微動。法力釋放,直播彈幕變成清一色的友好再見,仿若方才從未有人看過一場鬧劇,沒有人入室襲擊,也沒有人“跳半天大神”,更沒有人胡言亂語、神鬼迷信。
宗钺低頭看向顧康年:“别裝睡了康年,那沉睡符的功效對你來說可沒這麼久。”
顧康年起身,鎮惡鬼的符咒從身上飄落,他目光深沉,隻望着文博,不知在想些什麼,倏忽間,身影消失在宗、林二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