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到來綻開了樹樹繁花,街道上也總顯得更熱鬧一些,林沐澤收回自己散在外面的一縷神識,關了店門向外走去,路邊坐在一起磕着瓜子聊天的大爺大媽們感覺一陣清風迅速從身邊行過,一枚樹葉打折旋兒落在地上。
林沐澤趕到周家的時候,司家靖正百思不得其解地蹲在地上。
直至周明志下葬,都再未見過厲鬼的身影,但宗钺依舊一直留在周正的身邊,這天一早,司家靖如往常一般到來,以為還是會看見他哥打開結界招呼自己進屋吃早餐,不曾想偌大的屋子裡,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前後左右轉了三圈,他總算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目光落在了客廳正中央的那塊地闆上。
這塊地闆,瑩白的有些不配套。
可是伸手去觸碰,甚至貼上破邪符,卻都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在做什麼?”
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司家靖也沒有回頭,隻是手還在這邊拍拍,那邊敲敲。
“這屋子裡有個開了天眼都看不到的陣法,不過我感覺自己找到陣眼了,在想辦法進去。”
林沐澤在他旁邊蹲下身來,問:“你找到進去的辦法了嗎?”
司家靖一狠心劃破手指滴了幾滴血上去,地闆依舊自顧自地瑩白着,沒有什麼變化。
“還沒找到,辦法有點多,我要一個一個試,”他一邊從懷中掏出本子翻閱,一邊回應林沐澤,“哥估計如今就陷在這個陣法裡,不過别擔心沐澤哥,我每天都測算過哥的行運吉兇,他今天不會出什麼危機性命的大事。”
林木澤望着司家靖從懷中取出好幾張符紙開始入陣,點點頭溫聲應道:“好的,我不擔心了。”
半個小時後。
眼見司家靖已經要将本子上記錄的方法試驗殆盡,林沐澤還是開了口:“小靖,要不要我幫幫你?”
“???”
司家靖轉頭望向林沐澤,隻看見一根修長的食指,帶着些許溫涼,點上了自己的眉間,溫潤的聲音随之響在耳邊。
“你的記載很全面,現今留存于世的諸多陣法裡,如何入陣的方式都有記錄在其中,不過這個陣眼壓在一個神器上,需要分一點魂魄出來,忍着點疼。”
一陣針刺般的痛感襲來,繼而,司家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受控制的下墜,心中明了,自己正在入陣。
同時,他悟了。
雖說哥與沐澤哥恩愛非常,但對于哥天師世家的身份,沐澤哥一絲猶疑也無,極其平靜且迅速地接受了,之後發生的諸多事宜,也都一直表現的雲淡風輕,沒想到,竟然不是因為心大!!!
眼看着司家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林沐澤輕聲慨歎:“還是需要多曆練。”
林沐澤将目光落在陣眼處,伸手覆了上去,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呢喃道:“三生石。”
他收手起身,望着由屋外灑進來的陽光,回憶起今早察覺不到宗钺蹤迹時,心神一瞬間的慌亂,他仔細的撫過自己指間的戒指,感受到上面的生命力,低聲自語:“其實我還是有一些擔心的。”
林沐澤想:畢竟之前每一世見面,你都是很年輕的樣子。
兩個小時前。
周正因一陣接一陣的心悸睜開雙眼,天還黑蒙蒙的,屋内卻因為不斷響起的雷鳴聲亮如白晝,他倉促趕至客廳,看見一人一鬼正在對峙。
趙搏身上的铠甲新增了不少焦黑的痕迹,他手中的長劍支住了身軀,冷然道:“娃娃,你究竟什麼來路?不過幾天的功夫,竟已達到了諸多天師終其一生都隻能含恨止步的級别。”
話語間,他目光掃到了将将趕到的周正,滔天的恨意瞬間将周身的鬼火高燃了幾丈。
“周——顯——宗——”
咬牙切齒的三個字裹挾着不死不休的恨意落在面前,青面獠牙的厲鬼近身前來,将周正吓得渾身發軟,哆嗦着後退,被快一步趕到的宗钺一把提開。
宗钺揮掌擋住了趙搏的攻擊,無奈道:“周叔,你來得真是夠巧,哪怕再晚半分鐘呢?耗了他半宿,如今這厲鬼看見你,又有力氣了。”
周正扶着宗钺的手站定,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呼出口氣說:“我隻是……”
突兀地止住了話音,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清楚,隻是什麼呢?
宗钺将不再言語的周正護在了身後,自幾天前請神臨身,使用過判官筆之後,自己似乎有所開悟,所畫符篆,所結陣印,都彙聚了更多的天地靈氣,因果戒律,威力大大提升。
千萬分警醒,所幸葬禮期間厲鬼并未再現身,之後送離周母,本欲勸說周叔一同離去,不曾想遭到了拒絕,考慮到厲鬼應該是有特殊的方法追查到周叔的下落,宗钺便也同意了周叔留了下來。
房屋四周,都重新布上了陣法結界,将整間屋子與外界隔離開來,隻利用之前捕捉到的趙搏的戾氣留了一道口子。
今夜夜半,趙搏悄然而至,一人一鬼鬥法至此刻,将要堪堪拿下厲鬼時,沒想到周叔突然出現,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反而又激發了趙搏的怨氣。
宗钺深深吐息,開口吟誦:“稽首禮太上,燒香歸虛無。流明随我回,□□亦三周……”
趙搏神情變化,知道不能讓他請神成功,立刻揮劍攻擊了上去。
但宗钺腳下邁開的罡步,既為了請悅諸神,又護着周正躲開了自己的攻擊。
“齋馨無上德,下仙不與俦。”宗钺的雙目中顯露出悲憫的神情,聲音如泠然泉流,“請神降臨。”
有傳聞如此言說,地府分文、武兩位判官,文判官手持判官筆、生死簿,記錄和審查亡魂的行為和罪行,武判官武力昌運,負責處罰亡魂,驅趕妖邪與惡鬼。
宗钺低頭看了一眼出現在自己手中的墨色長劍,光芒流轉,蘊含着誅邪除魔的力量。
退後幾步的趙搏面色凝重,周身的戾氣全部注入了長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