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澤輕聲應“好”,在電話将要挂斷的時候多問了一句:“這一次不需要香槟玫瑰了嗎?”
宗钺倚靠在門邊,看着林沐澤彎腰挑選花束,他神情專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粉白相間的花朵,時不時從中抽取出一枝。
晚霞柔和的日光路過門口,淺淺落在宗钺的身上,莫名帶了點眷戀,許是沾染了他目光裡的溫柔。
看着林沐澤将花束包好,抽出絲帶打結點綴,宗钺上前幾步,摘了朵紅玫瑰在手中随意轉動着,又伸手撥弄了下花束中綻放的花瓣。
“落新婦?這似乎是一種并不常見的花。”
林沐澤手中拿着幾張用清水沾濕的紙巾,正準備包裹在理好的落新婦根部,聽聞宗钺的話,手上動作微停,将花束偏向他這一側。
“落新婦的話語是,我願清澈的愛着你。”
宗钺眼眸半垂,看着林沐澤手中清雅潔白的鮮花,輕聲道:“我願清澈的愛着你嗎?”
代表美好願景的花語被二人從口中念出,卻似一聲聲輕輕的歎息,萦繞過近期發生的種種。
“那香槟玫瑰的話語又是什麼?”
靜默不過半晌,宗钺再度開口提問,林沐澤已将手中的鮮花整理好,半托在懷中,聞言眨了眨眼,目光中流露笑意,擡頭望着他,開口間語氣輕柔,卻又好似将眼前的人緊緊環繞。
“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宗钺望進他的目光裡,點漆的雙目間滿是深沉的愛意,仿若映入了璀璨的星河。他将方才摘下的紅玫瑰插在了對方胸口的衣袋中,細作整理,回道:
“愛上你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夜幕已完全降臨,隻得見半分月影在雲間若隐若現,宗钺手松松把着方向盤,看了一眼林沐澤手機裡的地址,又看了看四周影影綽綽的樹林,開口間帶了幾分感慨:
“這目地的荒無人煙的,難為人家能把定位發過來。”
林沐澤懷抱着鮮花,坐在副駕駛上,他的目光同樣在四周打量過以後,點頭表示同意:“确實是不太容易。”
他将花束抱在了右手邊,解開了安全帶。
“看來接下來的路,需要我們自己走過去了。”
二人一同下車,宗钺行至林沐澤身邊,還未待開口,卻不料一陣狂風倏忽而至,沙礫頓時四起,遮蔽了雙眼,唯剩風聲響在二人耳邊,好似有怨鬼在幽幽哭泣。
宗钺單手并指,向四下甩出符紙,驅散了風勢,卻發現周邊隻剩下了自己。他輕“啧”了一聲,意欲伸手捏個決引天雷而下,身體上突然顯現出的變化,又打消了他的念頭。
恍惚之間,宗钺發現自己被綁進了麻袋裡。
他仔細地感受着自己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态,眉間痛楚難耐,臉上布滿了異物,正被人擡着搖搖晃晃地向前,耳邊傳來幾人模糊的,不甚清晰的話語。
宗钺悟了,與鬼怪打交道,總免不了人家突然而至的身臨其境,他不再動作,感受到心中漸漸彌漫出諸多的情緒。
痛苦、不解、害怕……
唯獨不忍屬于自己。
“原來,你在被帶入山林的時候,還有一息尚存。”
颠簸與搖晃并沒有持續很久,宗钺感覺到有人一個趔趄,自己磕碰到地上,隐隐約約有不真切的聲音傳來。
“真……真的……這樣做嗎?”
“不這麼……怎麼辦……”
“回去,報警,我是瘋了才會同意你們……”
“可是……蠟燭……蠟燭是我……”
“怕什麼?”
隐隐約約中,不知為何,有一個聲音尤為清晰,“已經走到這一步,還有回頭路嗎?”
他的話語間甚至還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親昵:
“走了這麼遠,不如就在這裡如何?林蔭遮蔽,螢蟲做伴,送小晴上路。”
宗钺閉起眼睛,聲音一個個響起,他的心底也出現了一個個姓名。
楊軍、趙磊、林梓言、李蕊、劉子安。
恍惚之間,時間的流逝失去了規律,似乎隻在一瞬,宗钺發覺窒息的感覺在逐漸增強,落下的泥土不斷擠壓着身體,呼吸也變得愈加困難。
重量逐漸增加,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身上,讓人無法動彈,疼痛開始在身體的各個部位蔓延。
四周一片漆黑,本就命懸一線的身軀被困在麻袋裡,無法看到任何光亮,也無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動靜,無力掙紮,亦無力呼救。
察覺到自己即将陷入永久的昏迷之中,宗钺手指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