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這天怎麼這麼冷?!”
“就是說邪啊,往年初雪哪有這樣的?怕是要凍死無數牲畜了。”
“去他媽的,肉價又得貴了。”
“可不止肉,菜也斷不會好到哪兒去。”
大雪封山,一隊粗人擡着個華貴的轎子,沿着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磨動。他們個個是膀大腰圓的漢子,胡子拉碴慣了,身上卻套着不合時宜的喜服;彼時那喜服早已打濕,皺貼在身上,斷不像給人送嫁,倒像是出殡。
然而這群壯漢卻對這不成體統的樣子無知無覺,兀自聊着。
“張家這次給的錢可真是多。大夥把人送到了,吃酒去?”
“剛說了物價要漲,你還吃酒?冬天可才剛開始!”
“嘿,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不來,我找别人去!”
“不過也确實奇怪,這張家為何要我們把這轎子送進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山裡?這轎子裡藏了什麼?”
“噓,拿錢辦事就好,别亂問。”
髯口公沖身後轎子擠擠眼,壓低聲音道,“鬼轎,活人打不開。”
“什、什麼東西——”
“叫你閉嘴!”那人打他一巴掌,聲音壓得更低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就接活?不要命了?!”
“……”紅頭巾抖了抖,也壓低聲求着,“這位哥,我一介浪人,不就是想掙點錢嘛,誰知道會是這種東西?你且提點小弟幾句,保小弟一命!”
“……張家的小子從小多病,算命的說他命裡該是女的,被劃給鬼當新娘了,遲早來索命。那張家可就這一個寶貝兒子,硬生生養到了束發年紀。近來生了大病,大夥都說,是他那相公來索命了。”
“真、真的?”
“張家求爺爺告奶奶,最後想得個缺德辦法,就是我們搬的這個了。”為首的人回頭,面色不善,“待會到了地方,管好自己,小心謹慎,把東西放好咱就走。”
“好、好……”
那紅頭巾小心觑這轎子,隻覺紅轎嬌美,美中生邪。他不敢細想,雖察轎中動靜,卻也不敢吱聲,生怕招惹邪祟,丢了小命。
他不知轎中為何物,易淺卻了如指掌。
其時易淺正在一轎中,隻記得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周遭颠簸震得他頭痛,然而少年方舒展四肢,當即便痛得呻/吟起來,非要咬緊牙關才得止住。
少年四肢皆斷,又受捆縛。身上更着一紅裙,詭異極了。他強咬着舌尖,迫使自己冷靜,不消片刻,額上就見着冷汗。
他不敢怠慢。從清醒起,就潛心聽着。他雖一知半解,但心念電轉,方才總算理清了思路。
他該是在雪中被人撿了去,又被張家當替身送給鬼新郎了。
活着自是好事,隻是反倒便宜了那張家。他神力在身,四肢被斷,想必就算邪法不成,缺德張家也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