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正月,陽城複春樓樓主失而複至。在樓主失蹤期間經營着複春樓的老闆娘歡欣雀躍,領着衆人為其接風洗塵。
“哎呦,您可算回來了。複春樓沒了您,連堂上常備的花都顯得無精打采了。”
老闆娘迎上去,一番話說得讨巧,也是真心實意盼他回來。一旁的幼童卻不識好歹,小聲提醒:
“娘,現在是冬天,花再怎麼保存也是要敗的……”
“閉嘴牡丹,不要喊我娘,要喊姐姐。”
那小姑娘受她一拍,躲一邊委屈,被其他人拽着哄去了。
皕烏看了那孩子一眼,隻笑,遞給老闆娘一張名冊:“芍藥,這些也記上,以後都是樓裡的人了,你好生安排。”
芍藥一驚,忙接過那張紙,自上而下粗掠一眼,心裡有數,還是問道,“大人,一切照舊?”
“都是些有邪念的,還需你好生教養。”皕烏沖她點了點頭,“若是壓不住,就先關起來。命,總是有用。”
芍藥行了禮,道:“那是自然。您先去休息吧。好容易回來,我讓那些孩子認認您。”
“複春樓經營的好,我不摻和,你功勞極大,他們也同你親近,見着我,無知年歲也就結束了,你倒忍心?”皕烏輕嗤着睨她。
“哪的話。童年都是夢,是夢總該醒的。越早離了童年,越知道該做什麼。”芍藥低頭道,“身為鳥翼片羽,自然該知何處為首,又要送誰翺翔。”
“你真清明,當心落得埋怨。”皕烏淺笑,沒再同她多說,徑自往複春樓深處去了。
他方走,那跟在芍藥身後瑟瑟發抖的少女便湊過來問道:“芍姐,樓主的心思怪的很,方才可是在怨你?”
芍藥似乎醍醐灌頂,回頭讓少女把手伸出來,敲了一下。那一下不重,剛起到警告效果,“山茶,你可多學學你那些姐姐吧,少嘴碎。樓主乃神人,你當這話他聽不見?”
“可他早往深處去了。”山茶有些委屈,不知一向寵溺的芍姐怎麼今天如此不講道理。
“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回去把《北冥有魚》抄百遍,你就知道了。”芍藥又不輕不重地敲她,“樓主非凡人,法力無邊。受他庇佑,乃你我福分。”
“是。”山茶捂着手,佯作一副疼得死去活來的樣,目光卻落在深處。這話她早耳熟能詳慣了,今日見着本人,好奇心思怎麼也掩不住。
芍藥見了,罵她充耳不聞,倒也沒再管。
那人是誰,那人可是樓主,是複春樓壓箱底的寶貝。山茶那點少女心思,她就是有心想管,也束手無策。
反正樓主萬事皆知,也照樣放任自流,她便也心安理得的聽之任之,随她去了。
“你白楊哥呢?回來沒?”
“芍姐,你忘了,他偷偷跑去科舉了,要到三月才結束。”山茶收了視線,回頭行禮。
“小兔崽子,跟他說了命裡科舉不利,怎麼就是不聽話。”芍藥咬牙切齒。
“怪了,他跑去科舉,樓主大人也不管嗎?”山茶小心觑她。雖然打手不疼,但她也不想再挨打了,手打紅了不好看,“樓主大人萬事皆知,會不會……”
“他要的隻是命,其他一概不管。命在他手裡,你我就是跑的再遠,他也樂見其成。”芍藥收了手裡名冊,揮手遣散衆人。
那少女卻在芍藥走後,木木地盯着樓宇深處,喃喃自語。
“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