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聲音低啞，隻一聲，男孩就不敢開口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看到人們被鬼物吞噬，他驚恐地顫抖，确信久齡哥會想辦法，張家會想辦法。

可是不知為何一直不見人來，隻有源源不斷的鬼物向這法會那邊走去，先前倒下的屍體逐漸變冷。

男孩不停地顫抖。盡管他想要挺直身體，想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但他控制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壓在他身上的手已經消失了。那人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隻紙龍。那紙龍盤桓在他手中，似乎剛剛蘇醒。

“去告訴張家姑娘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如此下令，紙龍狀似不滿的撇撇嘴，便自他手中騰起，乘風而去。

他看錯了嗎？紙龍怎麼能動？

“仙人……”小布唯唯諾諾。

那人瞧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小布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擡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擺：“求求您不要走！救救我吧！”

但是那人仿佛鐵石心腸，輕易便拂開了他的手，隻道：“你想救人或者想活命的話，就去殺死易淺。”

易淺？小布驚恐地看着那人騰空躍起，連滾帶爬地想要追上：“可我不知道他是誰……！”

“那你可以去橋上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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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橋那麼遠，他怎麼可能去得了？

小布對于殺人反而接受的很快。發生了這種可怕的事，殺死唯一的兇獸就能拯救所有人，話本裡都是這樣這樣說的。

可是他既沒有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也沒有哪吒的三頭六臂……男孩這樣想着，目光落在巷子深處的菜筐上，有了個主意。

十歲的身體藏在菜籃裡勉強可以移行。男孩剛試着走了幾步，一個鬼物便出現在巷口。

它四處看了看，并未發覺異常，轉身離開。

小布長舒了一口氣，如此走走停停，竟一路接近橋邊。

透過菜籃的縫隙，他能夠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橋上，目光落在水裡。源源不斷的鬼物自水中爬出，卻無人接近橋面。

他幾乎立刻猜到，此人便是始作俑者！隻有始作俑者才會在這種時刻仍然閑庭信步，對他人的痛苦視若無物。

于是他撿起橋邊的劍，緩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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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跑的極為狼狽。

那個仙人……呸，什麼仙人，那個道士騙了他。殺死易淺根本不能讓這些鬼物消失，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但是說來也怪，自那之後，這些鬼物再也不曾靠近他。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獲得了特殊的力量，他要去找娘。

發生了這樣的事，娘還好嗎？法會上都是張家人，他們會保護娘。但娘一定很害怕。他要回去安慰她，讓她看看小布有多厲害。

越靠近法會，死去的人越多。小布看到了三胖的頭顱……他突然很害怕，娘呢？娘不會也……？

“小布？！”

是久齡哥的聲音。小布瞬間被一個寬大的身影抱入懷中。

“太好了，你還活着！”久齡哥死死地抱着他，“吓壞了吧？沒事了，沒事了。”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哭起來，哭地上氣不接下氣，雙手緊緊攥着久齡哥的衣物，再也不願松開。

“好了好了，沒事了。”久齡哥拍着他的背，“你娘一直在找你。”

“娘還活着嗎？”

“嗯，我這就送你去見她。”久齡哥安撫道，“你怎麼這麼厲害？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這麼久，沒吓尿吧？”

“沒有！”小布昂起頭，“我殺了一個叫易淺的惡人，獲得了神奇的力量！那些鬼物都傷不着我！”

他不過是在吹牛，可周圍的人聞言皆是面色一變，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望着久齡哥的神情欲言又止。

久齡哥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揉着他的腦袋，“去找你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