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記性很好,會一直記得的。”白溶解釋着,“我也見過這樣的事情。我不想你因為别人的怨怼受傷。”
衛詩明白她的意思,卻有意說道:“你的記性好嗎?你不是記不清很多事情了嗎?”
這很多事情裡,包括那個越姑娘。
越青。
.......
白溶與衛詩一起坐在客廳的地毯上。
面前是六支未燃盡的燭火。
“我負責玉玦的修複,我想知道,你和它有什麼淵源。或許對我們的研究都是有幫助的。”
白溶說,“我記性不差,隻是時間太長了,依照你說的,我的故事過去了一千多年。我很久沒有去深想過她了。我亦不知,我與玉玦到底有什麼樣淵源。”
曆史上的上東朝不是個勢強的國家。彼時天下七分,社會動蕩,上東以路府州縣分之,層層剝削,最後基本落在農商頭上。易江府的名字,也是源于上東。
“不過衛姑娘不要擔心。我會記起來的,她對我來說很重要。等我慢慢記起,應該會對你的研究有所幫助。”
衛詩勾了抹笑,“好。我們現在算是相識了,我會将你養得好好的。”
白溶看着她,眼裡的情緒泛動,“衛姑娘......我不是人了。死人的東西,你一直都不忌諱嗎?”
“忌諱什麼。我與死字之間,并沒有多遠的距離。我也有想找而沒有找到的。”
“如此說來,我們是同路之人。”白溶笑言:“衛姑娘要找的人喚坐什麼名字?”
衛詩默了默。
她或許已經找到了。
隻是不能确定。
心裡感受是不會騙人的,不是嗎?
于是衛詩少見的說謊,“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但我知道,我們是同路人。白溶,我可以為你畫一張畫像嗎?”
她們之間很多時候都在守禮的互相詢問,過于符合兩人的習慣,聽着卻十分奇怪。
白溶問,“是做我的靈牌之用嗎。”
“是。”又不止是。
她終歸是虛無的靈體,沒法用照片和視頻記錄。但自己能看到她,最好的法子就是畫下來。以後見到那張畫,也不至于去懷疑這一段時日是否是真實的。
白溶笑:“好~”
ipad上面畫上的每一筆,衛詩都精心的去描繪。眼前人是個極好看溫婉的長相,正如那日她所想的,白溶的雙眼脈脈含情,多看一眼都能吸引她向下探究。
千年之前,是不是也有人淪陷在這樣的一雙眼裡呢。
收筆時,白溶的樣貌重現在現代科技産品中。衛詩在ipad上進行收尾導出,接着便着手上傳到了雲盤當中。
“你看看,像嗎?”
衛詩舉起ipad送到她面前,雙指輕點,将畫面放大了些。
白溶笑的驚喜,“衛姑娘乃是才女,比我以往在銅鏡中見到的自己還要好看。”
畫中沒有什麼高深的筆法,用的是最普通的素描筆觸。這幅畫用時半個多小時,白溶一直保持這一個動作和表情,這雙眼睛也在衛詩的筆下最後點下高光,有了别樣的神采。
“我很喜歡。”白溶接着道。
“我好想記起了一些。阿越當時,也曾給我畫過一幅畫......”
衛詩摸摸鼻子,安靜的坐在一旁,收起ipad,“我有些想知道,她......越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能夠沉睡這麼久還記得要與她見一面。
白溶歎了聲,前面的白燭火閃了片刻。
“我隻記起了一些,連她的樣子也不記得。想來,是我對不起她的。”
衛詩蹙眉:“不要這樣說。”
白溶莞爾,“但我知道,她的畫功要比衛姑娘您好上許多。尤其擅長畫飛鳥,她畫的鳥兒真的像要飛出去一樣......她作畫時很安靜,也和您一樣,我總是在她身邊坐着,也安安靜靜的……”
她述說有關越青時的幸福,衛詩能從她每一個字句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這不是一般的感情。
她對待越青,對待那位越姑娘,更像是......
對待愛如骨髓的戀人。
衛詩斟酌着,小聲的問道:“你與她,是戀人嗎?你似乎對她,不是一般的喜歡。”
說到最後,聲細如蚊。
白溶詫異着,“您看出了?我們、我們是相愛的。隻是......我記不得的那些事兒了,我們過得好像很辛苦。”
衛詩了然。是白溶眼裡的愛意太過明顯了,要漫出來的愛,怎麼藏得住。
在那個時代,這樣的愛,注定是要辛苦的吧......
原來旁觀了别人的愛情,也可以這樣動容嗎。
衛詩甚至有些鼻酸,心裡也有些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