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着月亮。
白溶動了動嘴角,卻是向下的。她想說,她們一起看過的。這個她還記得。
不過,衛姑娘不是阿越。
說出來,不太禮貌。衛姑娘那麼好的人,被當成替代品的話,是自己的罪過。
“衛...衛姑娘。”
“嗯?”
白溶眼裡忽而充斥着淚水,眼裡紅紅的,“你的手......”
順着白溶的話,衛詩攤開右手手掌。掌心是一處非常明顯的被灼燒的黑痕迹。衛詩下意識握緊手心,想要隐藏。
“别...你給我看看。”白溶的淚是血淚,隻蒙在眼睛裡就很吓人。一雙眼睛比兔子還紅,可憐巴巴的。
衛詩還是聽話了。她攤開手掌,伸手過去。
看吧。沒什麼事。
“我......”白溶伸出手,咫尺距離又倉皇無措停下。差點忘了,始終是觸不到,“是因為遮陰傘嗎?”
白溶不知道,遮陰傘需要以人體作為媒介,才能支撐鬼魂行走在陽氣至盛的白日。衛詩笑了笑,将手收回來,也自己仔細瞧瞧手心,輕輕呼出一口氣,吹拂在傷口處。
“不疼。”
血淚滾下來,劃過白溶好看的臉頰。血淚墜落的瞬間,被陽氣蒸騰消失在視線中。
白溶哭着,豆大的眼淚一直落,“對不起......”
“要是我給你擦擦眼淚,可能你不會這麼難過。蘅如,不用内疚。”衛詩輕聲說着:“你是在幫我。你試想想,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一個不完整的人,忽然能感覺到痛苦,是不是一種期待呢。”
“我的生活很簡單。簡單到,去超市和便利店都是買一樣的東西。”衛詩笑笑,補充道:“你可能不太懂。但我想告訴你,你對于我來說,十分重要。”
白溶慢慢止住淚水,哽咽道:“衛姑娘之前的生活,過得很辛苦吧。”
辛苦?怎麼會辛苦呢。衛詩搖頭,自己的生活一直是毫無阻礙,順利的吓人。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好辛苦的。
她也無法解釋日複一日的混沌生活裡,自己為何如此糾結痛苦。白溶出現之前,痛苦的根源是尋不到的。掌心的傷口,遠沒有手臂上的傷痕那麼疼。
“不辛苦。我的生活總是被很多人羨慕。”很俗的一句話,叫别人家的孩子。
“我有個弟弟,他從小喜怒哀樂都挂在臉上。考試有好有差,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事情,有讨厭和不讨厭的人。“
“摔倒了會哭,委屈了會抱怨,開心了會哈哈大笑。我很羨慕他。”
白溶愣了片刻。血淚已經消失了,她緩緩的走到衛詩的身邊,目光所及,是衛詩和她略顯落寞的影子。
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所以在路人的眼中。衛詩一個人擡頭看月亮,看到眼眶濕潤。她對着空氣伸手,而後淡笑的收回,獨自吹着傷口。又在痛苦糾結中停在原地......
白溶的心鈍鈍的發疼。她和阿越這樣相似,又完全不同。
她别過眼睛,不願意再看衛詩。對着影子,白溶的心疼得更加厲害。
她伸出旁人都看不見的手。
蔥白的手指伸向衛詩的影子,好像牽住了影子的手。
這也是陪伴吧。
快到夏天了,蟬鳴聲時不時就有。時間在蟬鳴和月色中走過。白溶摸了幾次衛詩的影子,哄人似的與衛詩說話,“衛姑娘是累了......我們回去吧。”
衛詩回神,答應下來,“好。這就回去了。”
民宿不遠,有一小段青石闆鋪設的路。白溶走在衛詩的前面,幾乎幾步就開始提醒,“衛姑娘,小心腳下。我瞧着有些滑。”
衛詩看着腳下,開着手機的手電筒,“好,我看着。”
白溶的一步一步都是飄在的。
稱之“阿飄”也沒錯。衛詩不自覺的就笑,“明天,我們去山裡走走。這個季節最合适,再熱一點就不好了。”
“好啊。衛姑娘帶着我,我哪裡都去。”
衛詩曉得她的信任,“就不怕我把你買了嗎?以前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是值不少錢。”
白溶憨笑,“以前可能有人會來贖我,阿越定會救我。如今怕是不會有了,衛姑娘的算盤要落空咯。”
如今......衛詩腳步一停。
“我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