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認真的麼?”越青正色,問她了這一句。
作為友人,許多事上都可以做一些玩笑。對于學畫一事,一看天賦二看機緣。越青本人,并不喜歡很規矩的地方,譬如白府。
白溶收起想要行禮解釋的念頭,怕越青不适不喜歡。看着越青那雙清澈的眼睛,頗為正式的點點頭。
“阿越...我想自己同你說這件事,不想由王伯開口。距上次見面,快兩個月了。學畫之事,是我計劃的大事。今日貿然前來,卻是真心實意的想同你商量。”白溶的話多了不少。
越青盯着她的眼睛看。又很快将自己放進了她的含情眼中。
她想,她大抵是不好拒絕白蘅如的請求的。她會自己引着自己的心思進到白蘅如的眼睛裡。那眼睛裡的情緻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重要。
這樣規矩的,端正的,鄭重的人。是真難讓越青去拒絕的。
越青忽而歎了聲,别開眼睛,從白溶的眼睛裡抽身出來,“我想,我若是神仙恐怕就拒絕你了。”可我不是。
“阿越?”白溶不大懂她話裡的意思,秀眉蹙着,緊張的很。
“要預備的畫具,你府中應當都有。若是方便的話,我第一次登門,你可否來府門前,引一引我?”越青笑着,眼睛看的是小院别處的屋檐,“我不大規矩,怕失了禮數。”
白溶盯着她的眼睛,圍着她轉了半圈,調笑着一捏她的手腕。
“哦?原不是因為害怕啊?阿越原來也有怕失了禮數的時候麼。”白溶話中的笑意太明顯,直沖沖的讓人紅了耳朵。
越青耳朵染上粉色,自顧自的伸手揉了揉。
手臂忽然被白溶扯住,越青聽白溶聲音柔柔細細的,輕聲說道:“我第一次來給自己請先生。你不拘泥于禮,我卻總怕輕待了你,總想着鄭重些。”
“蘅如...如此就很好......”越青緊張又局促。
白溶還是輕輕的說:“每一回,我都會去府門前接你的。”
與越青的師徒緣分,也是求來的......白溶鼻尖有些酸澀,愁絲是百轉千回的繞着,将人就這麼圈在了裡面。
父親與母親給了她最好的生活,相比起平常人家的女兒。她可以學琴棋書畫,在家中養尊處優,事事有人伺候。每日的衣衫和膳食都有專人預備着。
一樣的,她也有該為白府付出責任。與知州府上二公子的親事,便是如此吧......
白府的白溶無法推卻半分。自古商賤,本朝更甚,若是沒有官身相護,隻會是待宰的牛羊,被野狼野狗一口一口的吃幹淨。
白府的女兒家,教養的好,是要護着白府的。
最多再一年吧......白溶想着,堵着一股子勁兒去求了母親。這一年,白溶就想,隻做白蘅如吧。最好,就做白蘅如吧......
她來給自己請先生。請的是,越先生......
有越青啊,才有的蘅如。
她是羨慕的。不止羨慕越青口中對蘅如這個小字的期盼,也無比期盼越青。
......
三天過去,将要離開民宿的時候。白溶在門前,也還偷偷看了一眼民宿的牌匾。它喚作,“自在居”。
自在兩個字,很難得的。
衛詩撐着遮陰傘,将傘往白溶那頭遞過去,“怎麼了,舍不得走了嗎。”
“有點。”
衛詩安慰道:“我們可以下次再來。”
白溶轉身,靠近衛詩,“好。”
那日起,這邊的雨就沒停過,衛詩看着也是一個人,背着不大不小的背包,撐着黑色的帶着暗紋的傘,走到雨幕漣漣裡。
瞧着像個孤客。
老闆娘在民宿門口,扯着嗓子喊,連着下雨那麼多天,腳下路滑,千萬小心。
衛詩聞聲回了頭,淡笑一抹,點點頭,“謝謝。”
老闆娘還在稀罕,“長得是真好看呐......就是不會撐傘,肩膀都濕了。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衛詩沒聽見。白溶卻告訴她,“那位姐姐說你是大小姐。”
“嗯?”衛詩想了想,“也沒錯。”和你之前一樣,我現在是個大小姐。
一路往南行,再不久就能到易江府了。
白溶是上東朝時期,易江府生人,對那裡的記憶,或許更多。仔細的算起來,她們還是一個地方水土養育的俗人。
慢慢細數上去,肯定是有關聯的。衛詩這樣想着,開車也不覺得累。
連着下好幾天的雨,高速上路況一般,等天色暗下來一些,竟還有點霧氣。
“衛姑娘。”
衛詩看着前面,應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