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鈎沉與許慈恩采摘靈草,不料碰到元嬰修士溫夫人。三人一番交談後,許慈恩與鈎沉便離去。
這二人遠遠遁至一山林處,以為溫夫人神識探查不到了才停下。
鈎沉從方才便一言不發,背身站着,似乎在思索事情。
許慈恩見她背着自己,隻當她在為方才之事介懷,更怕她生自己的氣,便上前拜道:“方才之事,實在是形勢所迫,慈恩擅自作主,望前輩見諒。”
原來這許慈恩也算出身亂星海望族,自小得父母全力教養,更有元嬰叔祖時時帶他見世面,因而雖性子豪放灑脫,于這人情世故上倒是頗為精通。
他早就知溫夫人性子要強,又與夫君六道極聖不合,鈎沉方才無心之言,卻實在戳人痛處,便不得不擅自作主與她應對。
鈎沉扶着身旁的樹,輕歎一聲,微微昂首看天,那日光刺眼,眯着眼睛道:“如此難得的一株娜迦藍蓮花,竟不得不拱手讓人,當真是可惜。”
言語平靜,手上卻不禁發力剝下來一片樹皮。
許慈恩聽了,倒是十分驚訝,鈎沉在意的原來是這個。也難怪,如此稀罕物,任是元嬰也動心。
鈎沉轉過身來道:“許道友見多識廣,可知那溫夫人修的什麼功法、有何本事,可有把握能摘下蓮花?”
許慈恩道:“溫夫人深居簡出,坊間關于她的傳聞多半離不開其夫君六道極聖,她自己的事倒是少為人知,也隻聽聞她修的功法乃是《鸾鳳劍訣》。”
鈎沉想起來,溫夫人腰間的确佩着一柄黑色長劍,雖未出鞘,想必也是一把利劍。
元嬰女修也算罕見了,可即便有這般修為,也免不了冠夫姓而活麼?
鈎沉沉默半晌又問道:“溫夫人,姓什麼,叫什麼?”
許慈恩一聽,驚訝道:“前輩怎麼好奇這個?自我知道她這個人起,便隻聽得旁人稱她溫夫人,本來的姓名,倒是不曾聽聞。”
鈎沉聽了道:“罷了,不說這個了,我要回去看看那株藍蓮還在不在,你自去采靈草吧。”
臉上一掃方才的惋惜,再次凝聚堅決。
許慈恩聽了,搶步上前道:“前輩可要三思。一則,溫夫人若是用了什麼秘術将其摘下,前輩豈非空跑一趟;二則,即便溫夫人未能摘下,将其毀了也說不定;三則,若她未能摘下,又拿此花作誘餌設下陷阱吸引旁人前來,前輩此去豈非自投羅網?”
他雖娓娓道來,言語中難掩焦急。
鈎沉聞言道:“你說的我都知道,隻是,修仙一事本就艱險無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涉險境,哪能登大道。更何況,還有第四種可能,溫夫人未能摘下,也未将其毀壞,更沒有設下陷阱,而是自行離去。”
許慈恩聽了,看她的神情如此真誠堅決,心一下就軟了下來,溫柔笑道:“前輩說得有理,慈恩也反駁不得,隻求與前輩同去。”
鈎沉聽了,正色道:“你也說了,若她設下陷阱,我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可想好了。”
許慈恩道:“前輩說的,慈恩自然知曉。”
鈎沉見狀,便不再言語,隻掐訣行術。
登時腳下出現一靈力蔥茏的綠色法陣,上面浮現的文字古樸艱澀,許慈恩驚歎之餘想要辨認,卻一個也不認得。
不一會兒,隻見此法陣靈力愈盛,顔色也随之變得更加青翠欲滴。
忽而法陣急速往内收縮成一口井之大,一眨眼的功夫又立即往外擴散開去,如同林中拂過一陣清風,連鳥獸也未曾察覺。
果然,她的感生術越發精進了。
不一會兒,鈎沉睜開眼睛,靜靜道:“她走了,可以去了。”
二人便動身前去,再次确定了周圍沒有人沒有機關,才回到原地。
隻見那散發着幽藍靈光的寶蓮,依舊在氤氲的水汽中搖曳,二人的心方才定下來。
許慈恩看着那藍蓮花笑道:“還是前輩神機妙算,溫夫人竟真的沒有設下圈套。隻是,不知前輩用何辦法采摘呢?”
鈎沉道:“還有什麼法子,自然是用手摘。”
說完便飛身過去,釋放出一隻雀金蝶停駐其上,見蝴蝶無虞,便要伸手去摘。
許慈恩見了不暇思考,忙過去一把抓住鈎沉的手握在胸口,按住焦急耐心勸道:“前輩!此花有劇毒,連元嬰修士也奈何不了,何必如此冒險?”
鈎沉感覺到他握得很緊,不肯輕易放手,便看着他淡然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娜迦藍蓮七百年長成形,七百年一開花,再七百年才成熟,如此寶物如今叫我遇上,豈可放過。雖有劇毒,不過萬物相生相克,這藍蓮花也難逃此理。”
許慈恩一聽,便知她是有把握才這麼做,便放開她的手,拜道:“抱歉,慈恩失禮。”
又從袋中取出一青綠色寶珠,此寶珠成色清透幽綠,乃是難得的避毒法寶——冷翡珠。
他一言不發,遞到鈎沉面前,眸子幽深而熾烈。
想了想,此人看人的視線從來都直接熾烈。
鈎沉看了一眼,道:“好法寶,可惜用不上。”
許慈恩仍舊看着鈎沉微微笑道:“前輩不必與我客氣,慈恩沒忘,我連命都是前輩的,何況一法寶。”
他說這話時,眼裡有一絲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