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松忍俊不禁,衛甯兒怎麼可能是會睡懶覺的人,擡手輕擰了一下小家夥的臉,“大娘才不會睡懶覺呢,你見過她睡懶覺嗎?”
果然,昊兒搖搖頭,向雲松剛想說什麼,就見昊兒說,“我娘從不讓我去大娘房裡。”
“為什麼?”向雲松心裡一緊,直覺這後面又不會有好話,但他必須問清楚。
“因為掬夏說,大娘會害我。”
心裡有股子怒氣在絲絲縷縷聚集,向雲松道,“胡說,大娘連受了傷的麻雀都會給治,怎麼會害你?”
“因為我娘說,大娘生不出兒子,就會嫉妒我娘有兒子。”
一會兒“我娘說”一會兒“掬夏說”,再單純的孩子都給教成了這樣。向雲松望着身後這個大院子,也不知道他哥那麼精明聰慧一人,這些年是怎麼進出于這個三進的。
“以後不許再聽這個說那個說,也不許信,不許講大娘的壞話,知道嗎?”他加重力氣一下一下蹭着昊兒的小臉蛋,“不然叔父會揍你。”
然而這次昊兒卻沒有上次答應得那麼利索,而是扁了扁嘴巴頗有些委屈,“叔父,你怎麼老要為大娘揍我?”
“啧”,向雲松牙疼地皺起眉頭,“因為大娘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叔父不許你講她壞話。”
“叔父你說謊,”昊兒再次撇了撇嘴,“你從前怎麼沒說大娘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向雲松沒想到小家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我現在要講啊,不講你就記不住。”他半真半假地,“現在給我記住了,記不住就隻好揍一頓記住了。”
昊兒半信半疑地瞟着他。向雲松心裡一動,“你爹會跟你說大娘是怎樣的人嗎?”
昊兒馬上搖頭,“我爹從來不提大娘。”
“那你爹會跟大娘說話嗎?”
昊兒又馬上搖頭,“我從來沒見過我爹跟大娘說話。”
“那你娘呢?”
昊兒依然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點點頭。向雲松緊張地看着他。
昊兒說,“我娘跟大娘說得很少,也就是每次我們從外地回來的時候說我爹又帶我們去哪玩了,帶我們去哪吃好吃的了,還買了什麼好東西給我娘了。”他小臉上的神情都跟着說的話閃光起來,讓向雲松隻想到“與有榮焉”一詞。
“那大娘說什麼?”
“大娘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倒是衛甯兒的風格,她必然是不屑于這種女人間低級的争風吃醋的,無視就是最好的反擊。
向雲松這樣想着,但沒想到昊兒轉頭又是一句,“她總是轉頭就走,到沒人的地方擦眼睛。隻有一次,我看到她走到門口就擦眼睛了。”
“……”
向雲松徹底沉默,心裡沉惴惴地好像塞着把髒棉花,早上吃的那碗面條很不落胃。他揮揮手,“去吧。”打發了昊兒,自己沿着府西回廊向前院走。
離開春隻剩十來天了,但是府裡的葡萄架上和兩邊的□□還是死氣沉沉枯萎不堪,到底不比郊野有生氣。
向雲松看着這情景心情也更覺憋悶,擡手扯了一根不長眼睛垂吊下來在他眼前耀武揚威的幹枯葡萄藤,用力一拉,居然扯了一大片下來。
他幹脆猛發力,将整片幹枯的葡萄藤都扯了下來。
衛甯兒,真是……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說她無用還是說她逞能?但凡她能把對自己的無視大法使出來一半,都不至于像昊兒說得那麼内傷,聽得他想想都憋屈得慌。
所謂的闖蕩江湖行俠仗義,以前覺得有多偉大光明正确,可是眼前自家這個小江湖就是如此不平,他之前幹嘛去了?他那個英明睿智飽讀詩書的哥哥,就這麼放任這些事情發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向雲松在心裡無語問蒼天,想來想去,之前他就是看出來如此不平,又能怎樣?到底還是衛甯兒自己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隻照溝渠。
向雲松揣着一團無名邪火走到前院。正廳裡沒有人,管家在叫人灑掃,看來時間還早,他先去往書房。
走過書房旁邊的花廳時,看見衛甯兒那個叫淘春的丫鬟正候在門口,衛甯兒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