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甯兒看到那個絲繡布包,心裡卻是無言的難過。她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不過是個向雲松又在為着他背負的承諾努力的成果。其實他并不需要做到這樣,他們之間,交換各自想要的東西就好,何必為着這種交換加上各種裝飾呢,無論是甘蔗、糕點,還是眼前的這個不知道是什麼。
衛甯兒心裡掙紮着,視線在東西上盤旋,手卻一直沒動。向雲松看着着急,向前遞了遞布包,“你拿着。”
衛甯兒移開眼神,想了想,“其實你……”
然而向雲松根本沒給她說的機會,他把她的右手拉過來,将布包塞進她手中,“沒有其實,本來就是給你的。”
也是,向雲松從來不會容許她拒絕。衛甯兒想到這裡也就不想繼續掙紮了,幹脆地伸手握住,然後低頭就走。
眼見她拔腳就要離開,向雲松卻意外了,這個話本跟上回甘蔗事件中三番兩次的推拒完全不一樣,衛甯兒二話沒說就拿了東西走人,他卻非常不放心也不甘心起來。
想想能跟衛甯兒說上話的仿佛隻有所謂的“正事”,于是他也來不及深思,就再次喊住她,“再等等。”
于是衛甯兒又刹住腳步停在門邊。向雲松意外中帶着好笑,他倆這一喊一停的默契,是那麼多年裡在各種吵架中磨合出來的嗎?
他感歎自己在這電光石火的間隙中還有空調侃這些,而後迅速轉身,拉開書案抽屜,将那些程錦送來的一半書籍拿出來,放在桌上。
“前些天去拜訪的一個專門從事茶稅的朋友,給送來了這些茶事司内部用書,裡面講的都是近些年來全國的各種茶事規制,你受累再去看看。”
果然,這話一出,衛甯兒立刻就轉過身來,視線準确避過他,落到那些那些書上。
然後,她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了浏覽起來。
向雲松站在一旁看着她因專注而柳眉微微蹙起的樣子,心裡一邊慶幸他們有正事要做,不愁沒話說,一邊又多少發愁難道每次都跟她談正事?
然而還沒等他多想,就見衛甯兒忽然變了臉色,手像被火燒到一樣抖着扔掉了那本書,“這是什麼東西?!”
向雲松一驚,疾步趕上将那本書撿起來,然而入眼頗有些面熟的感覺已經讓他心道不好,随意翻了兩翻,見到那些光溜溜打架的小人,他就真是頭一次體會到了五雷轟頂的感覺。
這竟然就是那本從向雲柳書架暗屜裡翻出來的“好書”!
之前他一時沒處放将它随手丢進書桌抽屜裡,忘了書桌抽屜裡同時也放着他要給衛甯兒看的茶書。這回他一時沒留意,好死不死就将這本東西跟那些茶書一起拿了出來。而且這本書是後面放進去,然後它就堂而皇之地占了最上面的位置。
這真是,天外飛來好大一口黑鍋,讓他向雲松給扣在了自己頭上!
“這……這東西,它不是我的!”向雲松拿着那本書恨不得抽死之前的自己,幹什麼不立刻馬上撕了燒了非得放進抽屜裡等着禍害自己啊?!
他丢開書,連忙走到衛甯兒面前,看着那張震驚愣怔之下小小喘着氣的臉,“這本書不是我的,是我從書架的暗屜裡找出來的,一時沒地方丢,就随手扔在了書桌裡,結果正巧讓你看到了!”
但其實他并沒有機會把這些話都在衛甯兒面前說完,因為衛甯兒聽到一半就拔腳跑出了書房。
向雲松心神俱裂,一把抄起衛甯兒之前放在書桌上的絲繡布包,着急地追在她身邊不停地解釋,“你信我,這真不是我的!”
“你覺得它可能是我的嗎,我怎麼可能有這種書?!”
“它是我哥的,你不信就去看……書架裡真有個暗屜,我哥把它藏在那……還有另外一些東西,應該是他跟王氏……”
他邊追邊說得口幹舌燥,突然便見衛甯兒頓住腳步。向雲松以為她終于信了,剛想喘口氣調整一下無語凝噎的心情,哪知衛甯兒隻停頓那麼一下子,立刻又臉沖地低頭向着後院猛走,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向雲松簡直欲哭無淚。
這天是除日,府裡有些下人向行福放他們回家過年了,不回家的下人們便要身兼數職,此刻來回于府中各條路上的人并不算少。向雲松還得顧及着在下人眼前他不能表現出在在對衛甯兒解釋一個難以啟齒又不得不解釋的問題,而要裝得像這個莊子将來的男女主人在讨論怎麼過年這樣比較“正常合适”的話題。
一連串斷斷續續的解釋和停頓之中,向雲松與衛甯兒走到了三進前的橫路上。
“不用解釋了,你回去吧。”衛甯兒忽然停住腳步,他的視線停在三進的院門上,從這個角度望去,三進正屋裡那些新擺設的家具一覽無餘。
向雲松收勢不及,轉頭看着她,期待道:“那你信我。”
衛甯兒平靜道,“這跟你沒關系。”
向雲松額頭青筋都爆起來了,吊着嗓門,“這怎麼跟我沒關系……這,”忽然覺得衛甯兒說的跟他沒關系應該是指書跟他沒關系,于是連忙刹住嘴,小心道:“你是信我了?信那破書不是我的?”
衛甯兒忽然就不耐煩了,回頭瞪着他胸前,“我說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