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我認輸絕無可能,除非再打一場!”
“……”
耳聽得那邊打鬥結束,向南山已經在招呼下人上前捆綁逆子了,衛甯兒急出冷汗,他必須在他們之前回到向家。
轉身的時候因為過于忙亂,衣裙下擺好像鈎住了木房闆壁上的釘子,但他根本顧不上去解,用力一扯裙擺就繞過木房狂奔。
衛甯兒深一腳淺一腳地不知道跑了多久,回到向家時天已大亮,後門居然還開着,他貓腰入内,悄悄潛回後院。
隻可惜兩腳的跑不過四蹄的,他回到向家時,向南山綁着向雲松已先一步回來了,正在前院繼續行家法。
後院裡人來人往,秦氏哭哭啼啼帶着向雲荷趕去前院勸阻,向老夫人拄着拐杖領着梅娥也往前院走,管家命令下人們來回穿梭忙碌,前後院的各條路上人流不息。
衛甯兒看看自己一身的泥沙,鬓發淩亂,狼狽不堪,這個樣子要是讓人瞧見了,那肯定說不清了。他隻能悄悄躲到竈房有一人多高的柴垛與牆的空隙裡,午飯就随便找了些冷食吃。
好在整個向家都在忙亂,誰都想不起他來。直到晚間,前後院的熱鬧終于消停下去,衛甯兒才從竈房出來。
身上衣裳早已烘幹,他稍稍整理了一下鬓發,就着竈頭的水胡亂抹了把臉,就出了竈房。午後在竈房裡聽到下人在說因為向雲松剛從考武舉的路上被截回來不到兩個月就去參軍,接連觸犯家訓,這次向南山震怒非常,令家丁打了足足四十棍,看樣子沒個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也不知道傷成什麼樣了,想起沙場上聽到的向雲松中掌的悶響和受傷時的呻吟,衛甯兒不免擔心。而且兩個月間,考武舉與參軍接連受阻,向雲松不知道會是什麼感受。想起那天在假山後向雲松說起從軍的向往,他說話時的神情,衛甯兒的腳步在後院中間的路上轉了幾圈還是邁向了向家男眷的院落。
向家兄弟的院子裡外并排,去往向雲松的院子要經過向雲柳的。平常衛甯兒數着日子找機會鼓勇氣去向雲柳處請教學問,那條路走得沒有多熟悉但肯定不陌生,隻是去往向雲松的裡側那條小徑還是第一次。向雲松這個人他從前都是繞着走,此刻卻要去他院裡看他,這變化也真是……僅此一次,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走過向雲柳的院子時忍不住慢下腳步,透過花磚牆往裡看去,紙窗上映出一個清俊人影,端坐伏案,執筆疾書。衛甯兒想他是不是還在畫那個花伶。畫是沒了,可他心裡的人在,畫就永遠在。
他歎着氣,擡腳走過,第一次在向雲柳的院門前沒有停留。
向雲松房門口的燈已經熄了,下人端了藥碗帶上門出去了,門應該沒鎖。衛甯兒躲在院門後看得真切,四下無人,他提着裙擺小心地走去了向雲松的房門口。
推門便聞到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借着床頭一盞燈火,可以看到向雲松臉向外側躺在床上,身上被子蓋到肩膀下。他閉着雙眼,似乎在沉睡。
衛甯兒小心帶上門,輕手輕腳走到床頭,稍稍打量,才發現這次向雲松受傷不輕。他臉色蒼白,露出被頭的一片胸口有半個掌痕,長長的繃帶斜過肩頭,十足一個傷兵的樣子。
想起那日在假山後向雲松嘲他的話,衛甯兒心裡頭猛然跳出一句“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應該就是不讓幹的事情非要幹的下場了吧。
轉念又覺得這樣好像對向雲松缺乏同情心。可要說同情,的确同情不起來,沒有人會跟向雲松似地從小到大不停闖禍不停搞事情的。
向雲松還在沉睡,閉着眼睛的樣子沒有了往日厚顔胡吹的自大,沒有利嘴毒舌的犀利,也沒有拖他進假山後的大膽,隻是……
衛甯兒側開眼神正不由自主編排他時,猛然一擡頭,就見向雲松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正定定地看過來,那樣子就像盯上了兔子的鷹。
他吓了一大跳,正要起身,就覺右手腕間一緊,接着人撲身向前。
隻是依然是這麼想動手就動手的……
沒讓他想明白人就已經趴到向雲松身上,向雲松的臉放大在眼前。四目相對,衛甯兒吓得得渾身僵硬,“你做什麼?”一邊喊一邊飛快用左手撐上床沿奮力起身。
向雲松默不作聲,把他的右手腕子攥得很緊且還在源源不斷使力。衛甯兒身體開始偏向床裡,左手根本撐不到床上,他急壞了,左手改撐為扳,奮力扳住床沿,不讓自己被向雲松拉進床裡去。
無奈拆東牆補西牆的結果就是沒有了支撐,他就那麼趴到了向雲松身上。這個姿勢雖然不是沒有出現在成年後的幻想裡過,但對象絕非眼前這個人。
衛甯兒又急又慌又羞恥,豁出去了将左手撐到向雲松右肩與他抗衡。
兩個人隔着被子開始角力。過程中向雲松可能是被碰到傷口,皺眉嘶了一聲。衛甯兒一驚,手一軟的結果就是天旋地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甩進床裡,向雲松隔着被子翻到了他身上。
意識到身在何處衛甯兒腦子都快炸開了,驚呼了一聲就奮力掙紮起來。
向雲松顯然是右肩有傷,隻能用左手撐着被子壓制他的動作。衛甯兒一通猛力掙紮下來向雲松幹脆卸了不得勁的右手的力,就那麼将半邊身子壓在他身上,“别動,再動我就喊人了!”
衛甯兒終于動不了了,身處如此危險的境地他簡直五内俱焚,根本沒有聽清楚向雲松的話有什麼問題,“向雲松!!”
聽到喊聲向雲松似乎怔了一下,盯了身下的人半晌,“你喊也行,反正結果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