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石氏倒是很配合地轉過了笑臉，紛紛表态“多謝大姐的寬慰”，而後那高帽子就自然地轉了向，改到向雲松頭上了，兩個舅母不停稱贊他“年少有為”“勇挑重擔”，紛紛指責自家小子不像話，聽得向雲松心道這個樣子肯定還有後招。

果然，過不多久，李氏就跟他開了口，“聽說外甥在收購茶園？”

這也沒什麼好隐瞞的，向雲松說了是。李氏就說她娘家侄子有個三十畝的茶園要賣，要是外甥覺得合适，不若由她牽個線，隔日去衙裡找市令簽個文書，也算是親裡親戚互通有無的美事一樁。

李氏娘家在南安縣，路有點遠，茶園也沒考察過，向雲松第一反應是不太妥當，可眼下李氏和着秦家人如此這般一通操作，加上秦氏那幽幽怨怨的眼神一掃過來，向雲松想想還是賣個人情，便跟李氏說讓她娘家侄子空了把茶苗和茶葉樣品帶過來看看，回頭他再合計合計。

有了他這句話，李氏和秦家人都說好，此後席間氣氛不錯，秦氏的臉色也開朗了大半。

話題最終還是轉到十幾天後向家的婚事上，這事秦氏說了不算，她就興緻缺缺懶得提，倒是向雲荷二月十八的出閣，讓她好好念叨了個夠。向雲荷婆家來家就在安水鎮上，離秦家距離不遠。李氏和石氏直言将來跟外甥女婆家近，還能有個照應。

向雲松想着向雲荷這個迷糊性子嫁到來家，約摸真要兩個舅母看顧着點，但随後就聽李氏說來相公家家大業大，要是向雲荷嫁過去過能幫着替秦家的酒行說句話，那就太好了。

聞言，向雲荷面上泛紅神情嬌羞，向雲松估計她隻聽見個“來家家大業大……外甥女就要嫁過去”，後邊啥也沒聽見。秦氏這會兒倒是想替女兒謙虛幾句了，然而她被戴多了高帽，才開了個話頭，就被李氏岔開話題了。她也隻能作罷。

這一頓直喝到午後。還沒結束，秦永全和石氏就極力邀請秦氏去他家吃晚飯。秦氏看着日頭落西就有點猶豫，但石氏理直氣壯來了句“大姐來了大哥家不去我家可不行，我家菜色沒大哥家好，但我們家待大姐的心可不比大哥少半分”，秦氏就隻好笑着應允了。

向雲松看這架勢，知道他那個二舅秦永全家多半也準備了後招等着給他加壓，趁着扶秦氏上車，他小聲說了句，“一會兒二舅母要是有什麼事提出來，娘可别随便應聲……”

話未說完秦氏就皺起眉頭，“親裡親戚的，能有什麼事？借錢？”說得向雲松無話可說，感情她先前壓根不覺得李氏說的那事情是事情啊。

結果如他所料，晚間石氏就在飯桌上一通訴苦之後委婉提出，向家要賣地，能否把旗山腳下旗杆坳那十畝山地賣給他家，都是親戚，賣與外人總不比賣與親戚。

向雲松一聽就在心裡發笑，且不說那塊山地是熟地，他壓根沒想到出讓，就是想讓，就憑石氏這麼個說法，定然價錢上得要讓他賺不到花頭了。

正想怎麼回絕，就聽秦氏說了句，“弟妹說得也是，回頭我讓雲松合計合計。”向雲松無語問蒼天，秦氏居然這麼答應了下來。他隻能極力往回找，“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那十畝山地在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十畝山地可是擔着咱家一年的穿衣用度。沒那十畝地，昊兒就隻好光屁股喽。”

這話一出，秦氏果然不明所以，但石氏和秦永全的眼睛看着，她也隻能硬着頭皮賠笑說自己老糊塗了，轉頭吩咐向雲松，“那要賣的地讓你二舅看看，都要賣了，總是要緊着自家人先挑。”

那邊秦永全和石氏就立刻忙着感謝大姐和外甥。向雲松暗暗歎氣，合着這提個大的，不成就換個小的，如此這般下來，還真是讓人難以拒絕。

晚間回去時，秦永全夫婦殷勤把秦氏送上馬車，還送了回禮。向雲松把秦氏扶上馬車時忍不住還是歎了一句，“娘這一趟可不白來，接了這麼多回禮，還給兒子頭上套了兩件人情。”

秦氏瞬間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低聲怒道：“都是親戚，照顧着點怎麼了？就向家，就你現在這個名聲，你大舅二舅還讓你娘我進門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着？”

說得向雲松幹瞪眼，這根本是兩碼事好不好？而且他的名聲現在怎麼了？不都一直由着人說嘛，前些日子還說他跟個男人私奔了。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向雲松轉頭正要上馬時，秦永全的兒子秦江和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二哥”。

向雲松回頭，秦江和比他小三歲，跟向雲柏差不多大，但比向雲柏要文氣許多。先前在飯桌上老想跟他搭話，奈何他爹娘一個比一個會搶話，根本不讓他有插嘴的機會。

“江和。”

秦江和上前，一臉遲疑，“二哥，你……”

“說吧，什麼事？”橫豎還是關于田産的事，向雲松想着怎麼他爹娘說了還不夠還得自己上來說，難道就這麼着急說媳婦兒？

但沒料到秦江和說的根本與他想的完全不搭界，“坊間都在傳，說你跟大表嫂……”秦江和說着紅了臉，秀氣的臉上滿是欲言又止，“當然我是不信的。”

“……”你最好還是信，直接信，向雲松腹诽着，都是事實，這會兒要是有人還不信，他可就真郁悶了。轉頭又覺得奇怪，這小子怎麼回事，吭哧吭哧地居然跟他提這茬。

秦江和看着他的臉色，小心措辭，“大表嫂看着柔弱溫文得很，要是過去跟二哥有什麼不對付的，二哥可不能對她太……”

這話可把向雲松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直覺裡面問題很深，“我對你大表嫂太什麼？江和你跟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