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和貌似也來了勇氣,“坊間都在傳,說二哥已經放話出來,十五那日一定……一定不會放過大表嫂。二哥,你可不能動粗哪,大表嫂看着挺好一人。我爹娘說的時候我根本不信,隻是我還是想勸勸你,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向雲松滿頭大汗。這謠言夠快,才三天就傳到隔壁鎮也就算了,比謠言傳得快更紮人心的是謠言的離譜程度。
不對,這謠言可能并不離譜,離譜的是秦江和這個書呆子的理解能力,簡直無力吐槽。
“那都是謠言,你可别信,你二哥我怎麼會對你表嫂放那樣的話?”
看在這書呆子這種樸素的正義感和對衛甯兒難得的好印象上,他隻能打落牙齒,簡單粗暴地将自己的真心話歸結為謠言。
秦江和是放心了,向雲松卻多少把這一點哭笑不得放在了心頭。想起衛甯兒,以及與她有關的那些往事,心頭綿軟又深沉。
還有一點因怎麼把喜歡說出口這個問題帶起的甜蜜和惆怅,跟尚自遺留的少少郁悶和不甘心融彙在一起,便如一壺喝不完的酒,酸酸脹脹地浮沉在心頭。
夜色溶溶,馬蹄聲聲,向雲松揣着心事回到了旗山鎮。
适逢年節,鎮上原本每日清洗的街面才過一天又已被爆竹紅色的碎紙粉末薄薄地鋪了一層,街面兩側的酒肆勾欄語聲樂聲說笑聲聲聲入耳。
向家莊所在的旗頭村就在旗山鎮中心,想起早間出門時對面街上不時探頭的村民,向雲松忽發奇想,不知道他跟衛甯兒現在被傳成什麼樣了,不若找個地方聽聽。
進了街邊一間茶樓,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向雲松随便點了壺茶,幾盤茶點,就開始等着見識有關于他的流言。結果還真沒讓他失望,前後左右,四桌裡得有三桌在議論談笑他和他的向家莊。
原因在于舊聞上疊新聞,且新舊聞前後相印證。不知是當時有好事者扒在院牆外全程偷聽,還是府裡有人精準搬運,除夜那場争吵及其細節以長了腳的速度流傳遍了整個旗山鎮。
本來流傳的向家叔嫂二人早有私情才造成向家大少夫人為向家大少爺不喜,終歸還是一般流言基于瞎猜和添油加醋的本質,然而此次争吵卻将叔嫂二人曾經想要私自出走這個話題精準引爆,這就佐證了原來的流言居然是事實不是流言。
加之他倆還未成婚,就讓這場婚事的各種傳聞及其解讀變得更加為人議論紛紛還曠日持久。
如他所想,秦江和的理解固然是偏了,但其它正的理解也沒有很多。流言的樣子轉了又轉,本質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叔嫂故事裡永遠惹人津津樂道的男女之事。
他親口放出的那句“跑得過初一跑不過十五”成了其中的畫龍點睛之筆。向雲松此刻才後知後覺那天他氣急攻心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讓他和衛甯兒這次的争吵以爆炸的速度直接沖出了旗山鎮。
也才明白了在這句話的影響下,秦江和的理解其實也沒有偏到很不可思議。
誰叫他和衛甯兒的婚期正好是十五呢。
不過世間有關于男女之事的所有談論,終究是男人賺了便宜而女人吃虧。向雲松聽了半晌就發現,那些傳聞中解釋他叔嫂故事的緣起,多是嫂嫂見着小叔身強力壯便有心勾引,而沒幾個說是小叔對嫂嫂見色起意心懷不軌。
這是什麼道理?
事實明明既不是這樣也不是那樣,衛甯兒從來都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從來都是避着他還來不及,而他也除了有那麼幾個夢跟衛甯兒或衛甯兒的東西有關,别的也沒想太多啊!
畢竟從石墩子事件的衛甯兒十五歲他十三歲到現在,他不是在配合衛甯兒避嫌就是在配合衛甯兒避嫌的路上,回回見面不是一個氣鼓鼓一個笑嘻嘻,就是一個裝聾作啞一個冷嘲熱諷,他就是想,又能想到多深多遠?
流言的這個分化結果直接引發對二人評判也大不相同,對衛甯兒多是輕蔑貶斥,而對他,更多的是居然是豔羨與稱道。認為他作為家中老二,在兄長死後全盤接收兄長的一切——家産、女人——的時候,居然還爆出來原來嫂嫂早就鐘情于他,那麼這簡直就是天命所歸,人生赢家!
向雲松哭笑不得。
流言到最後還很貼心地給予了這場叔嫂婚事以詳細預測。
“哎哎,你們說,十五晚上向家老二會怎麼個不放過嫂子法?”
“咦,早就沒放過了吧,這都多少年了,還用到成親晚上?”
“啧,瞧你這腦筋死的,小别還勝新婚呢,他倆這些年在他哥眼皮底下總歸要忌諱那麼幾分,哪能盡興哦……”
“你這麼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哎呀這餓了幾年一朝放食,啧啧……”
“你們這些人啊,想法忒複雜。這明明沒開葷過,才會餓到放狠話……唉我瞅着那向家小嫂子輕輕柔柔一小家碧玉,碰上這麼如狼似虎一小叔子,可怎麼遭得住哦……”
“倒是,小嫂子白白嫩嫩,有次出街我看到過……我跟你說,那人雖然清清瘦瘦沒二兩肉,但勝在長得精細,彎眉杏眼,小鼻子小嘴,臉蛋白生生,脖子就跟那削了皮的白蘿蔔一樣……”
“啊呀媽呀,這細皮嫩肉的豈不是一搓就搓掉皮,小叔子粗手重腳,可别把小嫂子給弄到哭,哎呀哎呀我想想都心疼……”